我的前世可能是一根原地寂寞旋转的秒针,一生忙忙碌碌却孤独终老。
我的前世可能是满腹心事的宋代女词人在深夜轻吟浅唱所用的丝竹,平平淡淡丝丝缕缕的美好。
我的前世可能是沙滩濒死的贝壳,被无数炽热的沙粒包裹,里面却珍藏着一颗剔透晶莹的珍珠,到死也无法展露人世,无人问津。
我的前世可能是一只无脚的飞鸟,即使一生沿途风光大好,也不能为此停留,一直倔强而顽强的飞行,无休无止,只能在死前闭一次眼,心安理得的歇息最后一次。
我的前世可能是一袭华贵的红袍见证无数痴情的女子在无尽的等待中化为灰烬,或者等来明媚的幸福,十里红妆,白头偕老。
我的前世可能是邪恶巫婆手中美味的毒苹果;我的前世可能是稍纵即逝的烟火;我的前世可能是佛前虔诚的烛光,我的前世可能是人鱼的一粒眼泪。
前世今生,物是人非;千年一梦,再无瓜葛。
无论前世的我如何精致,我深知,今生今世,我不过只是一个会在深夜以某种孤寂的姿势仰望天空的平凡的孩子。
平凡到会因为一场考试而感到别样的伤感。
尽管老师一再强调时间观念,我也没有不到一丝一毫的紧迫感。
半期考试的时间逐渐逼近,四分之一的初二生活已在季节更换的罅隙里丢下迷茫的我,轰轰烈烈的奔远了,前方是一片未知弥漫的满天迷雾,晃花了眼,搅乱了心。
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以往一向极其珍视的名次以不亚于星子陨落的速度下坠。
D说,这极度夸张。
不过,平心而论,自己成绩下滑幅度的确过大。
曾经不止一次深刻反省过这类问题,若究其缘由,大抵同我上课看小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我的理智不厌其烦的提醒我,这是错误的。
D还说过,你说话做事从来不经过大脑,不考虑后果,只会一昧的道歉。
当时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就算去桥头戴上墨镜为人算命,我想也会有人掏钱,十足的江湖术士气息。
迄今为止,我终究还是不能达到心平气和,波澜不惊的境界。
我是个意志力薄弱的人,在我单薄的青春里,我没有半途而废的事情屈指可数。
比如,此刻。
手心的钢笔被我心不在焉的握了整整一个小时,练习册的某一页仍是空白,纤尘不染。
我是个聒噪的人,很难心如止水的在特定的时候做特定的事。
当盯着试卷出神之时,本应白茫茫一片的大脑莫名浮现出“前世”两字。
于是像思绪像黄河之水一般奔腾而来,来势汹汹,狠狠地把我湮没于无限的惆怅之中。
如果可以,我至少希望前世的我同样是个执着于文字的女子。
我的前世一定要是个生活在宋代的女词人,满腹心事,眉角永远凝固这一层浓重的化不开的忧伤。
可以肆意的写下娓娓动听的诗词,承载彷徨。
如果可以,我至少希望前世的我是个隐居于深山密林中的大文豪,悠哉悠哉,举手投足间都是云淡风轻的气质。
可以满心欢喜的酿酒,酒香四溢,飘香十里。
今生不过前世忘掉前世的忧愁和欢喜,重新来过,寻觅新的悲喜。
所以前世和今生应是已同种姿态存活于世,不过前世沉淀着多一份沧桑。
R说,你的文字和你本尊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的确。
今生的我,是一个聒噪的人。
所以,前世的我一定不会是个满腹心事的宋代女词人或者悠哉悠哉酿酒的唐代大文豪。
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诗人、词人在说话时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小千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应该有二十一岁的愁绪。
我拥有太多的愁绪,其纠结程度不亚于哈姆雷特在生存与毁灭之间的挣扎,不同的是生存与毁灭是全人类的事,而我的惆怅仅属于我缓慢枯萎的青春年华。
那些泛黄褪色的遥远记忆,被无限的伤感充斥,很多时候,我已经不习惯于伤春悲秋。
在冬日的暖阳里,我学会隐去自己的忧伤,将埋葬于心底的小幸福暴露在所有人眼前,幸福的笑到一个天荒地老的姿势,习惯于以别人的悲欢离合缅怀我逝去的光阴。
知足常乐。
以此可推,我是个极度不知足的人。
这导致我拥有更多的悲伤。
因此,我的生生世世都会被悲伤弥漫,充斥。
今生是前世的轮回;前世是今生的反复。
前世与今生,两个漫长而遥远的名词。
正如同上一秒和下一秒的区别。
上一秒,你可以温柔的牵着我的手,陪我到白发苍苍。
下一秒,你可以将我视为路人,熟视无睹,老死不相往来。
明明只是一秒的距离,实际却隔离着整整一个光年,遥远的距离,再也回不到的过去。
过去的日子,是都最美好的存在,没有未来的迷茫,没有现实的残酷。
一点一滴的温暖都毫发毕现,一如之初。
前世应当算作过去,所以前世理应美好,冬日暖阳般明媚的美好。
我的前世一定逍遥自在,无虑无忧,所以今生的我多愁善感,以填补前世的亏空。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庄子 知北游》
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是什么时候觉得人生无限漫长,却又最经不得消耗?
终究是会枯萎的,无论之前开得如何明艳。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盛开?何不一早便凋零?如此就不必感受世态炎凉,不必尝尽苦涩。
既然最终都会离去,你们凭什么你会选择在最初千方百计的接近我?
廉价的感情,先到先得。
有时候文字也无法体现内心的悲凉,就像蓦然翻腾起深灰色的蘑菇云,在我对曾经以为最为在乎之人毅然决然的说出“我恨你”之后,再度归为平静。
前世的我一定很坚强,所以她把所有的脆弱都留给今生的我。
前世的我不苟言笑,以近乎残忍的冷酷立足于世,吝于挤出微细的弧度。
物以稀为贵。
以此可推,前世,我所绽放的笑容可以如六月飞雪般美绝人寰。
前世的我因以坚强,不苟言笑闻名,所以命中注定,今生,我会极为脆弱且默默无闻。
这是公平,绝不像“成功一定拼搏,而拼搏不一定成功。”这种极不公平的命题。
只是,世上公平本不多存,我岂能对其独占?
是我忘记了吧?或者是是不愿再次提及她的姓名?记忆表面是深深浅浅的凹痕,总记得有人说过,你那里脆弱了?白昼黑夜,莫名傻笑自言自语的样子和疯子相比也不多承让。
忘记自己是如何回的她,许是一笑置之,许是据理力争。两者相比,后者理应胜出,否则以我之资,岂能记之如此之久?
我完全可以想象自己反驳她时面红耳赤的情景。
暂且称呼“我的前世”为“前世”吧。
若当日当时与她相对的换做我的前世,我想前世对于此类评价只会一笑置之,不以为然。
怎会像我一般聒噪?
前世可以做到心平气和,毫不在意,就像我也不会因为一位素不相识的路人的不善言辞而耿耿于怀,伤心良久。
只要我不在乎你,那么无论你做出什么举动都不可能引起我内心的轩然大波。
可我若在乎过你,求求你请一定不要再伤害我,伤痕可消,余毒未了。
你若伤我,我必铭记于心,来日百倍奉还。
我所在意之人,日益减少。无色透明的介质把所有人包裹起来放入我眼中极度倾斜的天平。
寥寥可数的几人在天平一端,高高在上,他们便是我的神,我所在意的整个世界。
我高高在上的神,你们不要奋不顾身的往下跳,不要抛弃我,让天平重归平衡,让我分崩离析的世界愈合吧。
我并非在意不多,仿佛命中注定般,我此生多牵挂。
只是牵挂愈多,伤感愈多,我不是君子,没有能够容纳山河百川的胸襟,尚未达到忧国忧民的境界。
我若在意过多,岂不是人人都能伤我?柔软的心房变得支离破碎,千沟万壑。
日日夜夜沉侵于焦灼、仇恨、伤感之中?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庄子 知北游》
人生短短数十载,岂能全被忧伤,别离所充斥?我乐于开怀,乐于像个疯子般幸福的傻笑。
因此,我选择明哲保身,我选择麻木的丢掉过多的牵挂,在唯我独尊的小世界里逍遥自在。
若是没有知我懂我的人,我宁可不要悲伤。
青春的怅惘并非都是空穴来风,我开始彻夜难眠,开始思考生命,开始思考人生。
无数的心事插翅而来,汇聚,汇聚,逆流成河,只等决堤的那天,一泻千里。
于是我学会像鸵鸟一样掩埋身躯。
习惯性逃避,习惯性隐藏。
我不厌其烦的自欺欺人,我告诉自己。
--世界很寂,还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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