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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伤疤

作者:皮武进 2012-12-18

在我的童年里,有一块永远也不会愈合的伤疤,每一次回忆,都像揭开伤疤,让我痛彻心扉。

小时候的夏天,热得出奇。炎炎的太阳把整个村庄烘烤得奄奄一息,一切都沉浸在宁静的气氛中。大人们一个个都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蒲扇驱赶夏日的热浪。只有我们这些小孩不怕天上的“火球”,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在烈日的暴晒下东奔西跑,追逐打闹。

记得有一天,我与往常一样,趁大人鼾睡的时候,悄悄地溜出去和小伙伴们集合,准备尽情玩乐。上树捉知了,小河摸鱼虾成了我们夏天里的娱乐项目,我们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躲避四季中的夏天,夏天中的太阳。

疯了一上午,我们也觉得口干舌燥,可是谁也不愿意回家喝水。因为回家喝水就等于自投罗网,就要被大人捉拿归案。我们宁愿被渴死,也不愿被囚死。渐渐地,我们渴得连嘴里的口水都没了。怎么办呀?难道要望梅止渴,可就是望梅,但也没有梅望呀。最后,作为“联合国秘书长”的我,作出一个无奈的选择,下达了紧急通知:回家盗水。

大家一个个都扫兴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忽然,我发现一根长满橘子的枝头从一户人家的院墙内探了出来。虽说是青疙瘩,但解渴也是可以的,或许比喝水更爽一点。于是我兴奋地把这消息告诉了伙伴们,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那根枝头上,但都以失望的心情把目光收了回来。因为那根枝头离地面至少有三米多,就算请了姚明来也够不着!再说这是谁的家?是王屠夫的家!他在我们村里的知名度可是很高的。村里谁没见过他杀猪时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只见紧攥利刃,手起刀落,霎时间,血花四溅,血流成河。那头猪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死了,而且王屠夫身材高大,每天都是一幅阴森森、恶狠狠的面孔,让人看了都望而生畏。对于我们小孩来说,他就是”阎王爷“,我们连目光都不敢在他身上停留一下。今天,我竟然想偷吃他的橘子,就如同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万一让他知道了,下场一定比猪还惨,我简直不敢往下想了。可大家现在都很渴呀,回家喝水可能有去无回,说不定还要饱受一顿皮肉之苦。现在摘橘子吃,不但可以痛痛快快玩一下午,还能尝到橘子的美味,虽说有风险,也值得试一试啊!想到这里,我作出了决定。

经过慎重考虑和周密安排,我们开始行动了。大家蜂拥而至,翻墙而入。正当我们翻入墙时,看见一只狗在看家守户。我眼疾手快,拿了一块石头挥手朝狗砸去,伙伴们也立即捡石头砸狗。在我的指挥下,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上树摘橘,一路捡石砸狗。虽然那只狗正处在“枪林弹雨”之中,但它还是努力地朝树上的伙伴哀嚎大叫,希望他们不要再摘了。但幼小的我哪能理解这只狗焦急而悲痛的心情,还对树上的伙伴们说:“快点摘,能摘多少是多少,最好让这根树‘打光棍’!”突然,一块砾石在天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正好砸到了那只狗的肚子上,血一滴滴地淌了下来,可它依然在嚎叫着。我觉得这只狗非常坚强,非常忠诚,不禁心软了,立即阻止了伙伴们扔石块,并叫树上的伙伴们快点下来。大家都下来之后,一一跃墙而出。我们把橘子捧到树阴之下,心里忐忑不安地吃下了一个橘子,却再也吃不下第二个……

晚上,我躺进了被窝里,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忽然,村庄的宁静被一声狗的惨叫打破了。我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声音一声比一声悲惨,一声比一声传得遥远。这一阵阵惨叫声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剑,穿过了我的胸口。我又恨不得自己去替那只狗承受痛苦,如果可能的话。突然,一声大得惊人的狗叫声回荡在星空中,徐徐的夏风把它吹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接着,村庄又恢复了刚才的宁静。一定是那狠毒的王屠夫结束了这只狗的生命。我睡在床上,却如同睡在了熊熊大火之上,怎么也睡不着,我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王屠夫家门口。只见那只狗四肢伸得挺直,头已经被打得变了形,身上留下了无数条伤痕,身旁还凝固着昨天晚上留下的血迹……我不敢再看下去了,转头朝家里走去。

今天,我要怀着浓浓的歉意,在心底里对这只坚强而忠诚的狗说一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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