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病蔫蔫的小东西被刚施完肥的园丁一不小心掘坏了,躺在地上。这是一棵不知名的小花儿。红色的茎被新翻的泥土涂上了一层灰土色,在这万紫千红的花园里,它像是一个没有人要的跛孩子,只剩下几根红灰色的茎,有气无力垂着的叶,等待着被遗弃的命运。我原不会栽花,这棵可怜的花儿却让我动了心,问过园丁,园丁说叫“十字海棠花”,叫我拿走算了。
于是我把它植在家里原先空着的一个破瓦罐里。那正是个万物苏醒的春天,泥土是我背着爷爷小心翼翼地从其他花盆里东掘西挖来的。第一次自己种花的喜悦、好奇的心情全都倾注于这株小花里。泥土被一点点儿盖上,我紧了紧泥,浇了些水。虔诚地站在这株小花前,祝愿它枝繁叶茂,绿叶红花相衬相映,而这株原本可怜的小花儿似乎被感动了。微风吹过,它用唯一的叶片在轻轻颤动,似乎告诉我,会长大的!我的回校了,只能匆匆地向小花告别。
一周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这株花。令人失望的是没有花儿,没有茎,甚至叶也没长出一片新的,依然是小小的、红嫩嫩的,唯一的一片叶,却依旧萎靡不振。“就这种没名的破草,是开不出好花的。”爷爷笑着。“不是破草,叫‘十字海棠!”我瞪了瞪眼,却又无奈地向“十字海棠”看了一眼。精心做了张标签,认真地贴在盆上:”十字海棠“。夕阳下,红色的茎上的那片叶像一件披风,搭在一个病美人的身上,虽然不振,夕阳勾勒的金边使它自有娇媚之处。
为了栽活这株花儿,我几乎翻看了所有的花卉杂志,没有一篇介绍”十字海棠“的种法,甚至连名儿都没有。”也许真是一棵破草!”一周周地过去,尽管我把它当作海棠一样地照着,把它移在向阳处,施肥浇水,它却始终长不大。我的兴趣终于一天天的减淡,甚至竟忘了我还有过这一段栽花的史。
假期即将过去,我突然在新发的书中看到媒菜粉蝶对十字花科有趋化性。这才使我想起了可怜的“十字海棠“。在阳台的角落里,我惊奇地发现了它。依然是在夕阳下,阳光在燃烧了中午之后,平静地爱抚着这株顽强的小花儿。它不再是而是她。她长大了,似乎在夕阳下,同样平静地对视着太阳。缱绻的阳光下,她楚楚动人的红色腰肢在摆动着,叶又出了两片,没有花儿,却有股说不出的可爱。她还活着!”我禁不住地惊喜。她活得很好。那只破土盆似乎不太配她了。白色的标签勾起的一缕回忆却又使我觉得,只有这只盆才是她的。于是我又开始护理她。夏日的阳光对谁都是无私的。在阳光下,在雨露下,她勃勃地生长着。后来,我逐步摸索出了经验——她原本是不太爱水的。一周浇一次就够了,以前浇得实在太多。
转眼,秋季已到。月季开始凋谢,牡丹失去了国色天香,只有这株”十字海棠“仍挺立着红色的茎,似乎在傲视这秋叶萧落的世界。茂密起来的红色的叶,重重叠叠,尽情流露的是对生的喜悦。令我欣慰的是她竟打出3朵花骨朵儿,窗犹抱琵琶半遮面万地含羞笑着。红色,生命的象征!我觉得花朵本是红的好看。周日,她竟有些花儿开放,乍露出黄色的蕊,在向我微笑。我做了个美丽的梦:秋季不再是萧落的,遍野满山是我栽的“十字海棠”,火焰般地跳跃着,对着金色的太阳、天空,在大地上铺卷......
一到周六,我便急着回家,要见见久违的“十字海棠”,但阳台上什么也没有,“花呢?花呢?"我惊呼。爷爷笑嘻嘻地说:"这花,又小又难看,开花没几天就谢了,前两天,我把它扔了。"他又笑着说:“看,这盆米兰,怎么样?说完竟瓜子小叶亦清香,满树又开米状花,地吟起来。我急得哭了起来。是的,盆还在,那白色的标签还在风中飘摇,上边却植了株米兰。我不知该说什么,愣在一边。
晚上,我竟意外地拾到一粒花籽,也许是她的。我把她包好。待明年,植下一个希望......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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