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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

作者:刘俊哲 2014-05-01

题记:我感受到人情之外的热乎,是因为身边有了个“小”。在没有太多亲情的成长岁月里,它让我永远难忘记。

初遇

在垃圾场附近流浪时,小黑是一只刚断奶的狗娃娃。我和爸爸第一回看到它时,它正坐在垃圾场边上的马路边看着路上过往的行人。它在细细地寻找、认真地辨认,寻找着它的主人。它身后高高翘起的尾巴在左右摇摆着,看不出一点哀怨。它的目光在随行人移动,稚嫩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温暖和依靠的诉求、对“家”的渴望。

我要把这小狗带回去养着的想法没有得到爸爸的同意。因为于我们父子而言:常州是一座迷茫的城,要么就是爸爸的那颗在这迷茫中挣扎已久的累了的心已无力再“爱了。

离开垃圾场,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路上已没有行人了,垃圾场越发显得空荡,只有小黑孤独的在那坐着。

回家

看来,世上真的有“缘分”存在。一场夜雨把小黑逼进了工厂——是初春时节的一场夜雨把小黑逼进了爸爸上班的这工厂的。

那天早上,我背着书包和爸爸一起走进车间取车,发现一个小黑狗坐在次布堆上。“咦!这是垃圾场边的那个小狗!”我惊叫了一声。只见爸爸已俯下身子抓它去了。小黑惊慌地向后退了几步,还是被抓住了。它很快就不再惊慌了,因为它感觉到了一双暧暖的手在给它擦着身上的水。早春时节的江南岸还跟冬天一样的冷,它浑身都湿透了。

爸爸用一块破布裹住了小黑,放到了车蹋板上。

上学路上,我不时地探头去看一眼小黑。“爸爸,我们一定要把这小狗照顾得好好的。”其实,这不须要我强调,爸爸在心疼地擦着小黑身上的水时就已经回心转意了。

当天夜晚,小黑没有闹,它早早地就在门后的墙角里睡了,只是在睡梦中扭动了几下、嗯嗯吱吱地叫了几声。可能是梦见它的妈妈了,或者是梦见了昨夜的那场可怕的、冷冷的雨了。

相处

第二天起床后,我就逗小黑玩耍,可它表现出的是“生疏”。它此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呢?这我得等到三天后才能体会到,因为:它直到和我玩熟了,知道这里可以停留了,才开始东一头西一头地跑来跑去地忙个不停,把一些鞋子、子都叼到了门后做了个小窝。我夸小黑是个聪明的小狗。爸爸却笑着说:“恭喜小黑有了新家,从此不用再流浪了”。

有了小窝的第二天,我惊奇地发现:小黑也喜欢玩具。在它的小窝里有一支破了的玩具手枪,不知道它是在哪捡来的。我没有拿它的玩具手枪。可当我看到小窝里有三个硬币时,就拿了出来。爸爸回来时,我睁大了眼睛告诉他:“爸爸!小黑也喜欢钱!它把三个一元的硬币叼进它的小窝里了。看!就是这三个”。爸爸望了望那小窝又看了看这钱说:“那小窝是小黑的地盘,这钱,也是小黑的私人财产,我们不能侵犯”。我就把钱还给了小黑了。

又过了两天,我又惊奇的说:“爸爸!小黑也想上学!它把我的橡皮叼进它的小窝里了”。那就给它吧,我给你重买就是了。”。

一天晚上,我仅剩的一块橡皮刚一掉到地上就被小黑冲过来抢走了,我生气了,就打它一下,它就用乞求原谅的目光看着我。我心疼地摸了一下它的头,它就又高兴地摇摆着它的尾巴了。

小黑的地盘我不想侵犯。可我总忍不住要看一眼它的小窝,我发现它的玩具越来越多了。我看到它也有了一个小球球时,就找出了我自己的那个。我不停地扔出小球,小黑都追过去叼回来给我。我拿了它的小球扔出去,它就直接叼进了它的小窝里了。

为何大人们都不喜欢玩具呢?看来,只有小黑和我一样,有一颗贪玩的心。是生活,或者是命运曾把它丢在了雨中的。所以,我得好好关爱小它。打开一瓶牛奶,要分给小黑一半。在“肯基”店里,我常常会多点一个汉堡,因为我看着小黑吃着好的食物时就觉得幸福。它很快就变胖了,黑色的长毛也开始发亮。

“小黑是很重情的。”爸爸说,“这小狗咋就对你这么好呢?你睡着了,它就静静地一眼不眨地看着你睡。它是什么时候进它的小窝的,我都不知道,因为后来我也睡着了。”。

每天早上醒来,一抬头就看见小黑站在我的床边。等我背上书包出了门,它就跟在后面,它不会送的太远,可能是害怕再走丢了。放学回来时,它会欢快地迎上来,它喘息着,围绕着我蹦跳着,像一个黑色的绒球被一只神奇的手扑了一下,就跳跳个不停。

在学校里,我也想着小黑。爸爸来接我回去时,我总是要问:“小黑还在吗?”爸爸也总是说:“在的,小黑不会背叛我们,它不会离去”。

可小黑有“家”的日子还不到两个礼拜。

生病

那天,我和小黑在玩耍,爬在地上逗它,它在蹦哒着,不时地扑到我的腿上、肩背上。就在它跳起来时,我看见它的肚子上有一个红点。爸爸查看时,发现不只一个,在它的厚实的皮毛里还有一些。小黑的药也吃了,药膏也涂了,可它的病还是不见好转。爸爸怀疑是在垃圾场时染上的病菌,说要是再不见好转就要把它送走。我感觉到了小黑有家的日子可能要结束了。我必须得做最后的努力,这是很危险侧的,因为让小黑一下子吃下两颗药,它就有可能会死掉。当爸爸给小黑喂了半颗药就去上班后,我又拿了两颗拌在饭里让它吃下了。两天后,它的病仍没好。晚饭时,爸爸又在做我的思想工作,又一次说了这病菌是多么可怕。我勉强同意让他送走小黑。趁爸爸埋头吃饭时,我偷偷擦去了眼里的泪水。

分离

星期六的早晨,我没有早起。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我知道爸爸带着小黑出门了。这是一个忧郁的早晨。我想要再看一眼小黑,再模一把它的头,就立刻起床追了出去。可那辆曾经载着小上学校的电动车已走远。永别了,小黑。

当天晚上,我们在沉默中清理着小黑的小窝,它的小窝里有一支鞋刷、一支破了的玩具手枪、三枚硬币、一个小球球和三块橡皮。我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头一整天的那句话:“爸爸,你丢下小黑时,它有没有跟在你身后追着你跑?”爸爸没有回答我。他站到窗前看外面那凝重的夜色了。

几天后,爸爸才对我说:“我把小黑送回垃圾场了,那里有人扔掉的饭菜。我丢下它时,为叫唤着追赶着我。我不时地回头看它,它摔倒三次,每一次摔倒,它都连滚带爬地爬起来继续追赶。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小黑知道追不上了,就发出了绝望的叫声。

小黑成了心中一处难消的痛。自它走后,我已流过三次泪,第一次,是我梦见它在我床边看着我睡;第二次是我梦见它又在淋雨;第三次是在垃圾场附近我没有找到小黑。还有一次,我梦见小黑长大了。醒来后就对爸爸说:“爸爸,小黑没有死,它已经长大了”。

小黑真的没有死,也真的长大了。两个月后。在一个垃圾场边上,一只小黑狗在和一对父子对视着,当父子俩小心地、热切地想要靠近它时,它转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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