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一生光明磊落,沉默寡言。
父亲总是默默无闻地干活,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他是全村起的最早的人,每天天还没有大亮,我的美梦便被父亲的呼号声唤醒,那个时间父亲便召集村里的父老乡亲下地干活了,因为那时他是生产队的队长。
后来,生产队的土地分给私人使用。父亲也总是披星戴月,起早贪黑,忙忙碌碌,勤勤恳恳地耕耘着几亩薄田,维持着一家七口人的生活,供我们兄弟姐妹读书求学。
父亲总是精耕细作,把他的几亩薄田平整的整整齐齐,侍弄他的秧苗也是像扶育他的孩子一样精心,父亲的庄稼总是长势喜人。
父亲的打麦场算是留在我记忆里一道靓丽的风景了。
记得麦子刚刚黄梢的时候,父亲便着手整理他的打麦场了。父亲总是在村里找出一块空地来,把这块空地整理成圆形的,在地上泼上好多的水,然后撒上一些黄泥和上一年打麦留下的麦穰,然后就是拉着碌碡一圈一圈地转,直到把这块圆形的空地压平整压硬实。
打麦场准备好了,再过几天麦子便熟了,农村的孩子们也便放麦假了。这时,打麦场便成了我们儿时的乐园。
五月石榴花正艳时,天气已经很炎热了。父亲总是趁天还没亮凉快的时候带上大哥去地里割麦子。
清晨麦叶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父亲和大哥便割完了一块地的麦子,用麦秸捆好运到了打麦场。当然,如果地头正好有桑树,我还能等到大哥带回打麦场的甜滋滋的桑葚。有了桑葚的吸引,我便跟着母亲和大姐去打麦场捋麦子。
说是捋麦子,那也只是母亲和大姐的活儿,我不过是一个看客,不捣乱母亲也就知足了。跟着母亲大姐到麦场捋麦子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毒辣辣的阳光晒的脸生疼。母亲便拿了几个捆好的麦个子给我搭出一片阴凉地,让我坐在阴凉下玩耍。我便看着母亲和大姐捋麦子。
捋麦子是很轻松的活儿,只是麦芒会把胳膊扎的生疼,我看见母亲和大姐的胳膊被麦芒扎的红红的,划的厉害的地方肿了起来。虽然我没有亲自感受胳膊红肿的感觉但我想一定很疼吧。
母亲和大姐捋麦子的时候,先把成捆的麦个子解开,一把一把地捋顺,然后用镰刀把麦穗儿割下来扔到打麦场中央让太阳暴晒,剩下的秸秆捆成捆儿放到打麦场的边缘,这时这些成捆的散发着清香味的秸秆便成了我的玩伴。我便用这些成捆的秸秆搭成一个个小房子,在小房子里尽情玩耍。
母亲捋麦子时,每当遇到嫩绿色的还未熟透的麦穗时,便搓好了喊我吃麦子,绿色的麦子嫩嫩的透着清香,渗着父亲的汗水,母亲的疼爱,那味道至今想来仍是回味无穷。
麦子捋完了,一般要在打麦场放个两三天,在太阳下暴晒,等麦粒儿很容易脱落的时候,父亲和大哥便拉着碌碡在麦穗儿上面一圈一圈的转,这便是打麦子了。不下雨还好,如若遇到下雨天,就会在麦场搭个临时的小屋,把麦穗儿一股脑地用叉子扠到小屋里,等天晴了再拿出来晒,晒酥了继续打麦子。
麦粒基本从麦穗上脱落干净的时候,父亲便用扫帚把打好的麦子连同麦穰扫起来堆成一堆。等傍晚起风的时候父亲便开始扬麦子了。
父亲扬麦子的时候总是先用右手抓起一把撒在空中试试风向,风向试好了,父亲便开始用簸箕扬麦子,麦粒很听话地跑到麦场的一边,麦瓤飘到麦场的另一边,麦糠在空中飘飘洒洒飘到很远的地方,如同在空中飞舞的纷纷扬扬的雪花,煞是美丽。
整个打麦场的麦子打完了,麦穰也就堆的像小山一样高了。小山似的麦穰垛便成了我们孩子们的乐园,我们便爬上爬下,甚至钻到麦穰里把自己藏起来,麦穰软软的滑滑的散发着鲜嫩的麦秸的清香,我们玩的兴高采烈,直到月上柳梢头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父亲是打麦场上扬场的高手,一般整个麦场的左邻右舍的麦子也都是由父亲扬场完成的。
父亲离开我已经三年多了,父亲的音容笑貌,父亲的打麦场,父亲拉碌碡,扬麦子的动作却永留于我的记忆,永远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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