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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结号

作者:孟子昕 2023-04-11

我想,就90后的大多数而言,对革命片少有感兴趣的,包括我自己。也难怪,对只图安逸,娇生惯养的我们来说,那些炮弹横飞的战争实在太

遥远了,遥远的只能用“历史”二字简单概括之,冰冷而又陌生的记忆,掀不起感情上的一似涟漪。

如果有的选择,我们宁愿看的是诸如穿越小说里更遥远的风花雪月,或者眼下那些偶像们倾情演绎的麻雀变凤凰。

所以,《集结号》一开头就把我给震慑住了。

连长谷子地说“凑出六顶钢盔”给去刺探敌情的兄弟们。

但抗战结束后,那些士兵们保命用的东西给挖煤的矿工们拿来充作夜壶。

在现在,我想,这些头盔都可以陈列在博物馆寿终正寝了。只可惜它们不会说话,不能谈起属于它们的一段历史,不论那是怎样的惊心动魄或

者云淡风轻,都被时间的尘埃掩埋了。

好容易打赢了,却是没人享受到胜利的喜悦。

谷子地抱着给炸成两截的指导员,捂着伤口也止不住血,悲痛之下,下令不准投降。

字字泣血。

可管什么用,反动派不是人么,还是打死他们一个就能救回一个兄弟?

谁的血是冷的,谁的血不是红的,谁的命没了还换得回来……

冲动的谷子地记了大过,遇见了王金存——一个冲前锋胆怯了的文化教员,一个之后成了他们连新指导员的人。

最后,谷子地全连四十九的弟兄无一生还。

只来得及记上这一笔的王金存问;“连长,我给您丢人了么?”

谷子地没直接回答,摸了摸他的头,说;“下辈子还做兄弟。”

我第一次哭,便是因为看到这一幕。

第二次哭,是首长一脸凝重,说了一句“委屈”。

太委屈了,烈士全成了失踪。

太委屈了,那些盼着号响的谁都没等到那一声,集结号。

太委屈了,没办法说清的委屈,再委屈也没人知道了。

还有片子里,不能忘记的那些镜头。

刘团长叫谷子地重复他的命令,他说;“还有呢?”

怎么忍心,他那么冷静得近乎冷酷地给了希望又叫人绝望,骗别人也想骗自己不成。

在他墓碑前嘶声大叫的谷子地,是他意料之外的生还者吧。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但活着,至少是活着啊,多少希望活着的士兵连全尸都没。

谷子地说:“轰碎了就拼不回来了”。

应该是见多了,习惯了,但听的人是一阵揪心。

就连谷子地自己也做不到麻木,那块染血的手表,他该攥在手心里还是狠狠丢掉?

有人被活活烧死,有人被坦克碾过,有人和敌军同归于尽。

我忽然想到阿Q的带些戏谑的一句话——革命,革谁的命?

可不革命就是任人鱼肉的命,革命是牺牲了别人的命,何其残酷,多么惨烈。

还有那一段,为了那没听见的集结号。

焦排长说听见了集结号一直在吹。

于是,听力受损的谷子地固执地一问再问,好几个人说听见了。

真的听见了?还是说服了自己,所以听见了。

我没有如此接近死亡边缘的经历,我不知道那是幻觉还是善意的谎言。

但九连的指导员,那个被人瞧不起的贪生怕死的王金存清醒地回答,我没听见。

最终,都认了,没法子给九连留个种。

注定了的,九连里没有懦夫,所以死光了,死绝了,死在了那个英魂永存的时代。

断了一臂的小梁子过意不去,揭开了真相。

可事到如今,无可弥补了。

哪怕谷子地再是犟,也只能死后和他兄弟刘团长讨个说法去了。

也许能一笑泯恩仇也不一定。

最后的最后,九连全体烈士的墓碑前。

小梁子终于吹响了集结号,那响彻天空的号角声一定能传到人心底去。

我听见了,最后一声的集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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