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到了,又开始填写学生学籍卡上的成绩,爱,应会永在。教导处发下来的学籍卡的第一页上写着大大的“转走”字样,我一看名字和照片,原来是张怡琳的。看着照片上那个文静秀气的小姑娘,我思绪如潮,禁不住想问:怡琳,你现在还好吗?这么久了,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了吗?成绩还跟以前一样优异吗?
时间走得太快,一眨眼就又滑过了两年。
两年半前,三十六个孩子与我一起来到这个新环境里。怡琳是这三十六个孩子里最乖巧的一个,她多才多艺成绩好,每次考试不低于98分,与同学们相处融洽,深得老师同学的喜欢,于是,很自然地被推选为班长。
印象最深的是,怡琳总爱拉着我的手。每次课间,无论在哪遇上我,怡琳都要跑过来拉着我。若是在走路,她就与我并排走,悄悄的,有时一句话也不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国庆时,学校搞了个入队活动,家长参与并写观后感。怡琳妈妈写的稿子被当时的王校长相中,发在了学校网站上。之后,我发现只要有家长参与的活动,怡琳妈妈的表现一定跟怡琳在班里的表现一样出色。
只是,生命无常,命运之神一点也不眷顾这对优秀的母女。
一年级下学期的某天,接到怡琳妈妈的电话,电话那头,怡琳妈妈先是很平静的声音,“老师,我的家庭遭遇了一场变故,如果怡琳以后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您不要怪她。”
我觉得好奇怪,便试探着问了句:“是你和她爸爸的事吗?”
“比这个还严重!”怡琳妈妈的声音里能听出伤感,“我生病了,很重的病。”
我没再问,只是心跟着一沉。
怡琳妈妈之后又跟我通了几次电话,说她要全力接受治疗,没精力照顾孩子了,下学期要把孩子转至六合当小学老师的妹妹那里读书,但当初费了好大劲才进的这个学校,所以学籍想继续保留。
学校要求办个签字手续,我没想到怡琳妈妈会亲自过来办理。那天见到她,她化了个淡妆,还是那么漂亮,还是以往那端庄精干的样子,还是微笑着,不露一丝病人的痕迹。
放学了,教室里只剩我与她两个人。她告诉我她患的是胰腺癌,当初就是觉得胃疼,因为一直有这个老毛病,便没当回事,后来一查竟是癌症晚期,但为了孩子,她一定会积极地接受治疗,她有信心可以战胜病魔。说到孩子时,她情绪略微有些激动,反复跟我说:“老师,要是我的孩子以后作业做得不好,你别怪她,现在没有人再辅导她写作业了……”最后,她终于伤心地哭起来。我不停地安慰她,心,与她一般沉重。
半个月后,怡琳就没再来上学。我在校门口递过两次怡琳的东西给她爸爸。第三次怡琳爸爸来取怡琳东西时,我问起怡琳妈妈的病情,他低着头轻声说:“三天前,已经走了……”我愣在那里,半天不知说什么……
怡琳在妈妈走后,便转到了六合姨妈那里读书。整整一年半,我从未见过她。只是时常会想起她,不知她过得好不好。
去年暑假,在金陵图书馆少儿阅览室,我竟偶然间遇到了怡琳。那时,她正在书架旁寻找一本书,我看到她时,她也看到了我。我一阵惊喜,赶快走过去,而她的眼神却分明在闪躲,只是呆立在那里。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有些不整齐。我有些激动,连珠炮似地发问:还认识我吗?成绩还好吗?时常回来吗?会想家吗?她木木地点着头,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回答我:认识。还好。一般不回来。想家。
我一阵阵地难过,这哪是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怡琳?那种对外界惊恐与排斥的眼神,一下子就让我想象到她在长期失去母爱又寄人篱下的生活中饱尝的太多世情薄凉。我不敢再问她什么,我怕我的眼泪当着她的面就止不住地涌出来。我让她有空去学校找同学玩,并告诉她同学们都很想念她。
记不得是怎样跟她说的再见,只记得出了图书馆的门,我强忍的泪水喷涌而出。
人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无法弥补的残缺?世界上还有什么爱可以超越母爱,而小小的怡琳却永远地失去了世界上最爱她的那个人。我不敢想象一个没妈的孩子心灵上所要承受的重负。在面临人生重大抉择时,谁为她思前虑后;恋爱时,谁做她最忠实的倾听者和参谋;出嫁时,谁为她缝制嫁衣;遭遇人生不顺时,谁给她送上最温暖的抚慰……这一切,让为人女也为人母的我一想起就心疼不已。
我不多愁,却很善感。当我看到怡琳的照片,忍不住将这些过往提及,不只为了表达挂念,更多的是为了寄去祝福。人们都说,人在失去一些东西的同时,也会得到另一些东西。衷心地祝愿怡琳在今后的人生路上,有健康、有快乐、有光明的前途、有幸福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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