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不断的雨。
摇开窗望滞凝的云,浓稠得化不开,雨脚针织般密,絮样轻,又万般重。就这样似有意似无意地落在刚褪去冬衣的身上,留下大片的深色印迹。
233国道没有往年堵了,稀稀疏疏的车队更谈不上长龙。因着雨的缘故,父亲驾着车,缓慢地在道路上移行。
“化的纸都买好了吗?”
“放在后备箱了。”
“‘元宝’呢?”
“和纸放在一块。”
“花?”
“在后座上。”
又是一阵寂静。
母亲坐在副驾上,他们都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我想说话打破这有些瘆人的寂静,张了口,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大约是思虑了良久,母亲才开口。
“老叁……今年回来吗?”她的声音略有些迟疑。
“不知道。”父亲有些急躁起来。
“电话,打了吗?”
“不知道!”
他忽然一脚油门踩下去,正俯身听的我一个踉跄,后背结实地撞进后座里。
我心有余悸地抚着后背,又重坐起身。
叁舅,记忆中依稀还留有大致的印象,很少回家,和大人说话时,手机总响起来,电话一打就是半小时。孩子的视角里,他是个富裕而又和气的人。
他应该是很忙。
从父母的话中,我大概得出了结论——今年的清明,他仍回不来。
车身一个颠簸,已至泥泞的土路了。将车停在老屋前,我同母亲换上胶鞋,深一脚浅一脚地拎着东西走上田垄。土很湿,胶鞋常钉在泥里,费好大劲才拔出来。田垄上还有新脚印,又积了薄薄的一层泥水。
新苗已长出来,远远望见外公的墓边,苗已被踩倒了几棵。磕磕绊绊走近八边形塔似的墓旁,走在前面的母亲脚步突然一顿,我差点撞上她。
墓旁的旮旯里有刚烧过的纸灰,陈年的灰黑得发漆,新近的灰拢在上面,一眼就能看得出。
台上放着叁样供品,阶上还有一支燃了一半、却已熄了的烟。
姨和大舅舅下午才会来。
是?
是三舅。
我忽然雀跃起来。
母亲也露出笑来。
些许风吹过,碧绿的田畴间荡漾开青色的浪。
雨还在不断地下。
清明雨中,我寻得一滴澄澈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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