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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重量

作者:罗贤宏 2018-12-16

庭院里葡萄架下,有一颗破裂的葡萄,躺在酸涩的葡萄汁液中间。没有人知道,它经历了怎样的过去,除了静默的漫天繁星。

她是一颗青涩的葡萄,出生在初夏。作为一颗葡萄,她出生得晚,又恰好处在不利的位置——她被一片叶子遮得严严实实,当其他的葡萄接受着阳光和雨水洗礼时,她只能沉默着,她在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她在等。

忽然有一天,那是青葡萄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改变了她原有的生命轨迹。

那一天,葡萄架外飞来一只蝴蝶,一只有着琥珀一样温软颜色的蝴蝶。他不像阳光雨露哪样忽视青葡萄,而是第一眼就发现了藏在叶子后面的她。他飞到她身边,并且迅即和她成为了好朋友。蝴蝶对她说,她是一颗漂亮的葡萄,因为她有着星星一样的颜色。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来到青葡萄身边,给她讲述他看见过的一切。青葡萄听着这一切,那是她从来无法想象的:有着高高尖顶的教堂,有清澈溪水的小溪流,还有那些夜幕笼罩下的点点光辉的繁星。她很想看看星星的样子,因为蝴蝶说过,她像星星一样。但蝴蝶很为难。他不能带她去看,因为她不能离开葡萄藤,失去生命的代价太大了,他不能让青葡萄去冒这个险。

不过青葡萄不介意这些,她觉得能听到那些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已经很知足了。

每一次蝴蝶离开都会约定好,明天还来陪她,给她讲故事。可是有一天,青葡萄没有等到蝴蝶的到来。一天,两天,三天……其他葡萄已经披好了紫纱,准备被采摘了,但她仍然是青涩的。因为她依然在等。

可是,日复一日没有结果的等待象山一样压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自己快要垮了。即便如此,她也相信蝴蝶回来看她。

七月初七,七夕夜,夏天的尾声。青葡萄经历了一颗葡萄变甜的的夏天,她带着那些等待的重量,她带着那些她未曾见到过的五月的阳光,蔚蓝的海洋,黎明的晨雾,夏夜的繁星,坠到地上,溅开一片酸涩,因为她依然是青涩的,只因为他说过她像星星一样。

青葡萄走了。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蝴蝶在失约的那一天,被一个小男孩的网扑住,钉在了塑料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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