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拿起行囊远走他方,也没有历经世事沧桑……只是每个有月的夜晚,于我而言,满目月色洒下的,是乡愁。乡愁,本应是游子在外漂泊所念想的那方土地,所牵挂的亲人。可是在我内心深处,在我记忆里,乡愁只是狭义的那些人,那些时光,甚至只是那座不知还能站立多久的土房。
严格地说,我并不能算作离开故乡,只是心里每每想起那个极其微小的地方时,就愈发失落,孤独。正如江智民在《另一种乡愁》中所表达的一样,这是另一种乡愁,叫寂寞,更叫怀念。几年前,我离开乡村来到城里读书。渐渐的,我到了更多地方,见识了更大的世界。只是记忆里的那方净土,深深扎根在我心里,无计可消除。离开后,那几间土房就空了,没人居住,落下厚厚一层灰,当然还有回忆。其间,我也回去过几次,只是人物皆非。现在的故乡,公路代替了泥泞的乡道,土房变成砖石砌成的高墙。只剩下眼前的这座土屋,破败而又固执地保持着它最初的样子。坐在瓦檐下,恍惚以为是几年前的光景。
在垃圾桶里捡回一张又脏又破的老照片,是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没有什么,只是几棵树,还有半面我曾翻过无数次的低矮的土墙。是最初离开时照的,是我偏执地把它定格成黑白色,因为想着有一天也许能仿着记忆,为它涂上一抹我最最熟悉的颜色。或许他们不知道,这对于我而言有多重要——是用来填心里的空的。这牵挂,在每个思乡人心中,都是一种沉甸甸的占有。“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哪怕一点点微小的事物,都可勾起游子心底千缕愁思。
曾经,纳兰性德随君主出关。出关时冰雪未消,又离开了京城千山万水,对于生于关内长于京城的纳兰性德而言,一切都这般荒凉,寂寥,不由思念起家乡的一切,于是他以浓浓乡愁这样吟唱:“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可见,乡愁始终是心里化不开的结。清代诗人袁凯也道:“落叶萧萧江水长,故园归路更茫茫。”但他们总是好的,虽远在他方,故乡总还是回得去。而我,守在故乡却是再也回不去。他们是在空间上,可我却与我的故乡隔了一段跨越不了的时光。于是,故乡的面貌就成了席慕蓉诗中所说的“是一种模糊的惆怅,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有人说“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不再回去,只是怕自己无法面对罢了。
其实,我深知我所怀念的只是那段乡村的美好时光,只是记忆里那些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那些作为孩童的快乐与无忧无虑。但请允许我把它称为乡愁吧,毕竟,这浓得化不开的牵挂与思念早已深深烙上印记。
或许记忆里的故乡才最令人难忘。木已枯黄了吗?或又是一个春天,牛儿忙着耕田,人们忙着撒种。我给土屋前那株桃花染一抹粉,给田里的秧苗涂一层绿,一点点把乡愁绘成最初的色彩,现出故乡生动的景象。那时,乡愁就没了这般清冷寂寥,里面尽是温暖,安详……
当我有一天,真正离开了故乡,在远方再来说这乡愁,应当更为合适吧!那时,便会像余光中一样,把乡愁具体为一段山水相隔,或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更会笑自己,当初念念不忘的远方,如今却都是要还原成思乡的惆怅的。这最难愈合的伤,是乡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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