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爸爸的办公室穿过,沿着窗台走,偶然一瞥,看见窗台上放着一盆小小的仙人掌,偌大的窗台给它做了孤独的背景。它被大家孤立了。
它多么希望大家可以注意它,于是它站在窗台的正中间,拼命的成长,可是它还是那么小,被大家孤立。每个人都以为,仙人掌是最容易养活的,只要给它一点沙土,一点点水和阳光就好了。可是没有人知道,仙人掌也需要关怀,也需要你心疼它,给它讲讲身边的事,为它寻找最温暖的阳光。它希望你像欣赏牡丹一样地看它,它希望你像抚摩爱犬那样的照顾它,尽管它长满了刺,可那只是它曾经在恶劣的环境中自卫的方式。曾经它艰难地生长,不知流下了多少泪。而这一切,却都只让别人以为那是它坚强的本性。
也许你会问,你凭什么,说这些呢。你又如何知道,它是多么脆弱?
是的,我也不知道,这只是我的所想罢了。可我当怜悯地拿起那个简陋的花盆。我看到它班驳的茎。是的,没有人要它,没有人管它。它的躯干已经开始枯萎,它静静地枯萎,没有责怪任何人。每天,从早到晚,它都这么静静地呆着,目视着办公室里来来往往的人流,它一边平静地观察这一切,目睹上司对下属的斥责,同事间的玩笑和矛盾,一边计算着:我还有多少个月呢?或者,多少天?仙人掌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它来到这里第一天时的姿势,它一直都很乖,从来不吵不闹,依靠自己的力量吸收阳光和水分,用它很细很尖的刺小心翼翼地储存这些自力更生得来的水分。可是现在,它的刺已经枯黄,我碰了一下,那些它曾经唯一的骄傲已经死掉,变得脆弱,柔软,许多都已经退化。终于,它再无人问津的环境中失去了自信,它支持不下去了,它垮了。三根茎都软软地瘫了下来,松弛了。腐烂的地方都在不自主的缩紧,于是它像一只曾经长时间吹鼓的气球,突然泄了气,剩下的,已无法修复原形。这个样子不免让我想起那些无法修复的皱纹。是啊,它也已经很老了吧,老得再也吸引不起他人的注意,老得憔悴,老得无处可去,只好一个人孤独缓慢地溃烂。
就是这时,它无法承受坚强的负担,它无法面对曾经似乎引以为豪的坚强。那些刺,在阳光的照射下睁不开眼,沉沉地睡去。我再一次碰了碰它,这一次,似乎好像触摸到一份柔软。柔软的本质在暗暗地发光。突如其来的一次感伤让我看到它的灵魂深处。那些嫩得一碰就会流出青汁的渴望。它,一定很渴望爱。
我为它惋惜,我为自己遗憾,遗憾自己现在才发现它原来这么缺乏关怀。我看了人性的冷漠对它造成的伤害。回头看看办公室里其他在春天里开得正欢的花朵。我想,就让它,这么安静地死去吧,对于一个老人,这也算最后的关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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