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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

作者:卞欣雅 2015-11-26

最近总是无缘由地观察窗外以及周遭的植物。有的已经“树树皆春色”,有的还沉浸在冬日的余韵里不愿醒来。

我无缘由地为那些开了花的树感到开心,为那些没有醒来迹象的树感到焦急,但同时也满载着诸如“它明天就会开花了吧”之类的希望。我一直期待满眼春意的那一天到来。

充其量我只能和“赏花人”挂上钩,并且还是一个业余的,我连这些植物的名字什么的都不知道,并且每天不过看几眼而已,尔后便匆匆上学或者匆匆回家。

我自然不如南唐后主看见花草就洋洋洒洒地吟哦一句“春花秋月何时了”,也自然不如易安居士顾影自怜地幽幽哀叹一句“人比黄花瘦”,我只是保持着一个赏花人应有的爱花之心,但对于我来说,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常为那些花草黯然:它们整日整夜红紫芳菲却无有意之人欣赏,难道它们的存在就只是为了为人类提供氧气?这自然不是。所以我愿意做那个有意之人,让群花为我而绽放,为我而微笑。

我一直以来深信不疑:整幢楼就我一个赏花人。

然而我错了。

前几日小区内又移栽来几棵树,围观者众多,抱着孩子的、抽着香烟的、穿着睡衣的、戴着耳机的,等等等等。当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只不过是几株灰褐色的光秃秃的树时,便大失所望,原本兴致勃勃的议论声马上就弱下去了,不久就一哄而散。

我忍不住嗤之以鼻。

经过树下,我可以想象出它们开满花的情景,仰望枝头,笑了一下。

它们的花期在温润和煦的三月的春风里,到了。

我刚发现,我才发现,原来是两株不同的树。

一株是热烈奔放的粉红,自下而上越来越淡,微微透出些白色。花瓣硕大,是那种夺人眼球的类型。好一株大家闺秀。

一株是圣洁清纯的洁白,整株树绿绿白白,白里透出一丝娇憨的粉红。花很小,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好一株小家碧玉。

两种截然不同的花站在一起,并不显得刻意,反而令人感到和谐。

第一次看到这两株树时,我马上被粉色的那株吸引住了,我凑上去,想摘一朵。可摘花对植物来说固然是残忍的,况且我也没有摘花的习惯,因此只轻抚了一下花瓣,又靠近闻了一下,香味与之外形相称,扑鼻而来的浓烈香甜。

然后注意到那株白色的,可能是花太小,太轻了,所以“零落成泥碾作尘”了。我俯下身,拾起一朵,脑子里忽然无比诗意地闪过了黛玉葬花这种桥段,不过转瞬消失了。这种花的味道一定是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

可是它们开得这样盛,却鲜有人问津……

遇见那个女生,应该说是一种幸运的偶然。

她是我的邻居,是高中生了,每天早出晚归,匆匆忙忙的。

今天早晨却看见她悠然自得地在拍着什么,走进才发现,她在拍那两株花,神情严肃、认真。

我有些欣喜,转念想下,可能她只是在做生物作业之类而已,很快便淡忘了此事。

放学我一反常态地早早回家,看到她像早晨一样在拍照,仍然是那两株,我的怀疑和不屑马上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欣慰和感动。

夕阳西下,她逆光而立,仔细观察,她的脸上带着微笑,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副安逸的神情。

我们都是赏花人,她用传世的相机记录下花开花败,那些照片,清晰而又传神;我用隽永的眼睛记录下花的姿态,那些记忆,模糊而又生动。

物理课上说,眼睛是架相机,现在我才体会到这句话的博大精深。

我忽然有种冲动想上前去跟她搭个话,想了想,我还是忍住了,毕竟过于冒昧了。

作为邻居,彼此都可能会心照不宣地笑笑,偶尔打个招呼,寒暄两句,但是我想,亲眼目睹此情此景后,我会把那个“心照不宣地”去掉。虽然仍是城市邻里间潜规则似的行色匆匆,却少了那份固有的冷漠,从那半月一样深邃的玄色瞳孔里,读出温暖的讯息。

我想我看到了,比花更美的东西。

我们在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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