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锅盖的一瞬间,白烟喷涌而出,竟将记忆,平添了几分模糊。
——题记
朋友们多说,我是个很娇气的人,我听了,只是笑,她们没恶意,她们只是感叹,我也总是会回一句,哦,我爸养的。有一个死党住在我家附近,她一直不敢相信我爸那样严肃的人是会养女儿的人,我依旧只是笑,她不会知道,我的父亲,揭开锅盖的刹那温柔。
我的父亲是一个厨师,一个很厉害的厨师,母亲常说,她这辈子,嫁给我父亲唯一的好处就是吃了不少美食,说这话时,母亲一脸幸福,然后和我聊着当年和父亲吃过的美味,我一直在想,父亲,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吧,不然,要怎样解释,被宠的像小姑娘一样的母亲。
我出生在寒冬,母亲其实一直想要一个男孩,她一直认为女孩子是应该最后生的,至今我还不能理解这个想法,但我的出生,也许母亲会有一点失望,而父亲没说什么,倒是我听母亲说,父亲在我出生后,盯着摇篮里的我,看了一整夜,也笑了一整夜,有些毛骨悚然,有些好笑,但也有些感叹,也许就是因为孩童对善意格外敏感,我和父亲,关系竟比和母亲好很多。
我身体不好,医院更是没少去,西药中药都试过,但依旧作用不大。当时的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一人留在这里照顾我。直到有一次,父亲回来刚好赶上我生病住院,后来啊,父亲辞了工作,回了家,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职业,开始经商,很多年后我问过父亲,当时为什么要辞职,父亲笑了笑,说,因为很多吧,当时你身体不好,怕你母亲一个人照顾不好你,而且,你的母亲自己照顾你,太累了。。。。。。我说过的,我的父亲,很温柔啊,我也笑了,眼前不由浮现起,我2岁时,看到的饭店厨房里的父亲,一身白衣,很高的帽子,站在厨房里,指点着旁边一个厨师,那是他的战场,我的父亲,也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职业,最终却因为我,放弃了。
父亲变成了我家的厨师,再见到那么多苦涩的药都对我毫不起效时,父亲开始买来一本又一本的书,他开始学着食补,开始试着从吃的方面给我补身体,从食材的相生相克,又到每个食材的味道营养,他全部深入研究了一遍,一次次实验,可能是天赋,也可能是他之前的经验,他成功了,我的住院次数少了起来,虽然依旧体弱,却比以前看着,开朗了许多,别人看了都很感叹,说我的运气好。其实哪有什么运气好,他们不知道,我父亲买的书,摞起来,可以摞三份,每一份,都有一米多高,我也是真的幸运,碰见了我的父亲,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啊。
父亲一直很宠我,宠得无法无天的那种,万幸我没长歪,我挑食,不吃胡萝卜,可有段时间,眼睛不太好,父亲不知从何得知胡萝卜对眼睛好。至今仍记得,父亲在厨房里烦恼怎么办时的表情,后来,父亲熬了一个下午的汤,将胡萝卜全部熬烂,用鸡汤的鲜香掩盖了胡萝卜的味道,也仍能忆起,父亲看见我喝了时的高兴,又带着一份骄傲,好像在说,看吧,我能行。慢慢的温柔,
至今仍记得,每年生日,父亲总会为我亲自动手做一碗长寿面,那个晚上,那碗面条是连弟弟都不可以染指的,父亲亲手和面,我曾有一次在看过一本书后问他,他会做一碗一根的那种吗?父亲有些为难,他说,他也许做不了那种一碗一根的境界,但他会尽力做得更好,看,我的父亲,很温柔的一个人啊。
后来上了初中,晚上到家已经九点多了,但每晚父亲总固执的等着,他坚持我不回家就不开饭,为此弟弟有诸多不满。记忆最深的是冬天,每个晚上父亲的砂锅,棕色的砂锅,奶白色的汤,或者是鲜红色的番茄鱼,我总是猜不到,每次砂锅掀起时,我和弟弟都屏气凝神,期待的看着,父亲一直相信冬吃萝卜夏吃姜,所以萝卜羊肉汤比较多见,瓷白色的小碗,鲜香的汤,上面点缀着细细的青翠的葱花,白萝卜有些透明,入口即化,羊肉的膻味已经熬去,只余满口的鲜香,一点点的胡椒粉,引起了喉咙稍稍的刺痛,却也暖和起来。记忆里,一家围坐在桌边,吃着聊着,一派岁月静好的安然。父亲那张严肃的脸上,倒也平添了几缕温柔。
作为一个厨师,父亲会做,也会吃,一个不会找寻美食的厨师不是一个好厨师,父亲带着我们一家,去过很多地方,我们一起去过比较出名的大饭店,也一起钻过小巷找寻一个独特的小吃,父亲在这些旅程中教会了我很多,他说,女孩子应该多出去走走,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多了,我知道的有多少我也不清楚,但我仍觉得,父亲说这话时,像个温柔的诗人。
慢慢的,时间悄悄的过去了,父亲已经有些老了,但他依旧会站在厨房里,为全家人,熬一个下午的汤,是的,站着,其实那么长时间的汤他满可以趁机坐一会儿,但他不肯,他总是说我们看不好汤的火候,他不放心。
有一次与父亲闲聊,他笑着告诉我,以后啊,他老了,他准备回老家,开一个小小的饭馆,心情好了开门,心情不好就关门,但若是我去找他,他一定关门,亲自下厨,我回答道,好呀,那我可不准备付钱啊,说着说着,我们两个人都笑了,父亲的家不在这里,当年父亲和母亲结婚后,母亲想家,就住在了离外婆最近的这里,可这里,离父亲家,却很远,是的呀,我的父亲,总是这么温柔。
我的父亲,很温柔啊,只是,他把他的温柔,藏在了一道道菜里,煲进了一碗碗汤中。。。。。。
每一道美食都有自己的故事,而父亲,倾尽其力,写出了自己的温柔。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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