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正是天府之国菜籽花飘香、小麦结长穗的时候,我来到了“诗圣”的故乡——杜甫草堂!
庄严的正门敞开着,以咖啡色为底色的横匾镌刻着“草堂”二字,两边是“万里桥西宅,百花潭北庄”的对联。这些天蓝色的杜句行书,笔迹俊丽清秀,令人赏心悦目!这位我国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在那“支离东北风尘际”的岁月里,从公元759年冬至770年,在这里度过了“漂泊西南天地间”的流寓生活,写下了240多首洞察世态,脍炙人口的不朽诗章。如今,那著名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似乎还回响着怜悯“天下寒士”的悲怆!
跨过门槛,便是玲珑的小石桥。它挽留了行人的脚步。我站在小石桥上,听清凌凌的溪水欢乐地跳荡,看活鲜鲜的鱼儿得意地翱翔,闻红艳艳的花朵散发沁人肺腑的清香……我沉浸在一种诗味无穷的意境之中!
水溪两岸耸立着一排排高大的楠木和黄桷树——这些树中的伟丈夫撑起了绿色草堂的大厦,它们不愧是现实主义诗歌的栋梁!它们植根于成都平原的沃土之中,吸吮着大自然的乳汁,造就了如此伟举的形象!楠木,高二三十米,躯干粗壮,挺直秀颀,傲然耸立。黄桷树,枝叶婆娑,姿态雍容;根深,其茎可穿地延伸二三里;杆粗,四五人拉起手来始可合抱!杜甫草堂方圆300亩,树木郁郁葱葱,而长得最多、最高、最繁茂的要算是楠木和黄桷树了!这两种树,寿命可达数百年,以至千年常青!
我缓缓步过石桥,精巧的“大廨”迎面而来。“大廨”两旁的朱红圆柱上悬挂着郭沫若和于立群隶书的清人顾复初的长联:异代不同时问如此江山龙蜷虎卧几诗客,先生亦流寓有长留天地月白清风一草堂。“大廨”厅内还悬挂着许多名人雅士手书的楹联。叶剑英元帅手书的“杜陵落笔伤豺虎,爱国孤悰薄斗牛”,字体雄浑遒劲。张爱萍将军手书的“挺身艰难际,张目视寇仇”,笔迹似龙飞凤舞。他们从各个方面衷心赞扬杜甫敢于直面惨淡人生的可贵精神。从“大廨”往北走数步,便到了“诗史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书法家谢元墨的手书:侧身天地更怀古,独立苍茫自咏诗。正厅陈放着杜甫的半身塑像,苍白的胡子在凄风中飘拂,炯炯的眸子放射忧国忧民的光芒,令人肃然起敬。在这里,我们看到朱德的题词:草堂留后世,诗圣著千秋。陈毅抄录杜句的手书: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郭沫若的笔迹:世上疮痍诗中圣贤,民间疾苦笔底波澜。……看着看着,杜甫“穷年忧黎民,叹息肠内热”的崇高形象突兀眼前。杜甫的一生,经历了唐王朝由兴盛到衰亡,由统一到分裂的转变时期,广大劳动人民群众陷入了动乱的苦难深渊。他目睹这种惨状,写出了许许多多反映这一历史时期的真实面貌的诗歌,使唐代的诗歌创作达到了现实主义的最高峰。杜诗流传至今有1400多首,数量之多、内容之深广,艺术的高超,不说绝后,也是空前的。无怪乎人们称之为“诗圣”,称其诗篇为“诗史”!接近人民,关切国家的前途和人民的命运,是他进行诗歌创作的坚实的思想基础。
我匆匆穿过“柴门”,来到“草堂书屋”。这里陈列着杜诗的各种版本,整整齐齐地陈放在明净透亮的玻璃框内,供中华民族的万代子孙前来观瞻学习。杜甫的诗不仅在我国文学史上占有卓著的地位,而且在世界文坛上也有广泛的影响。这里有杜诗的西班牙文、新西兰文、意大利文、捷克文、匈牙利文、瑞典文、波兰文、朝鲜文、罗马尼亚文、越南文、英文、法文、德文、日文、阿尔巴尼亚文、俄文等十六种译文本。我国人民为有这位赢得世界文坛赞誉的伟大诗人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我急于寻找“少陵草堂”碑亭,便走马观花地穿过“恰受航轩”,出“工部祠”东侧,便见到一个由六根红漆圆柱撑起,顶部为金黄色茅草所覆盖,结构别致美观的亭子,这是杜甫当年常吟诗作赋之所在。杜甫于公元759年冬入蜀后,第二年即任成都城南浣花溪畔营建这所草堂,定居下来。当时,诗人已近晚年,有了一个比较安定的住处,心情自然比较愉快舒畅,但生活境况毕竟还是比较艰难,因此,他也自然产生种种复杂的思想感情,而且自然流露于笔端。此时,他那《狂夫》曲的音韵如弦乐回萦耳畔:“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风含翠筱娟娟净,雨浥红蕖冉冉香。厚禄故人书断绝,恒饥稚子色凄凉。欲填沟壑唯疏放,自笑狂夫老更狂。”这不正是他当时处境的真实写照?
“通幽小径夹修篁”,从碑亭出来,我穿过枝叶繁茂的林荫小道,绕过奇花斗丽的盆景艺园,鱼贯落英缤纷的幽香花径,来到了肃穆庄严的草堂影壁之前。“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影壁正面对着一扇大门,门楣上的横匾刻着“花径”楷书二字,两旁是郭沫若的手书:“花学红绸舞,径开锦里春。”这就把花径的横生妙趣惟妙惟肖地描绘出来了。跨出“花径”大门,只见庭院里阳光明媚,一派盎然生机:楠木、黄桷、古杉、银华……参天耸立;杜鹃、芙蓉、紫薇、玫瑰……花团锦簇。欣赏这“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不胜美景,不由人胸怀豁达,心旷神怡!……
我恋恋不舍地走出草堂寺的大门,步过碧绿的田垅,走上万里桥头。浣花溪水,春波碧透;红鲤白鲢,悠悠漫游。一片云影掠过冰面,惊散了悠然自得的鱼群。仰望蓝天,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的佳句涌上脑际。鱼儿离不开水呀,鸟儿靠空气才能自由翱翔。杜甫栽下的诗歌之树呀,有了阳光、雨露、空气、沃土,才能千年常青,万代碧绿!
“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诗圣”的故乡呵百花争艳,气象万千!“老去诗篇浑漫与,春来花鸟莫深愁。”绿色的草堂呵又迎来了一个诗歌的明媚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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