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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花仙

作者:唐立冬 2019-06-07

雨天,于窗前闲坐,手里捧着一卷书,耳边随意地听着雨滴敲打精雕的花窗的声音。香茗渐凉,淡淡的余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看倦了,倚在藤椅上,掩卷沉思。细听窗外的细雨,仿是伽耶琴上流出的音符,悠扬而使人的思绪放纵,一眼望去,雨雾蒙蒙,夹杂着淡淡的忧伤浸入心底。

初读红楼,深陷黛玉悲惨的身世中无法自拔,每每想起焚稿断痴情的场景,内心总会涌上一股酸楚。再读红楼,却被其中一个丫鬟深深吸引,她的大胆叛逆,藐视权贵在群芳争艳的大观园显得尤为特别,她,就是晴雯。

《红楼梦》里面的丫鬟众多且个性鲜明,而晴雯,想必是曹雪芹倾注最大热情塑造的一个,第31回的“跌扇撕扇”,第52回的“补孔雀裘”和第74回的“反抄检”,无一不使她的形象栩栩如生。虽然她只是四位次席丫头之一,却位列“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之首,尤其是宝玉在晴雯死后写的那字字珠玑句句血泪的《芙蓉女儿诔》更能体现作者对她的重视。

晴雯的一生是悲剧性的一生,她的身世可怜,最终含恨而亡。“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便是她凄惨一生的写照。晴雯十岁时被贾府的奴仆赖大买来,长相美丽手工又好,如此柔弱的女子却心比天高,充满了反抗意识。她蔑视王夫人为笼络小丫头所施的小恩小惠;嘲讽向主子讨好邀宠的袭人是“哈巴狗儿”;王善保家的搜查大观园时,唯有她“挽着头发闯进来,‘豁啷’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手提着底子,朝天往地下尽情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还当众把狗仗人势的王善保家的痛骂一顿。她一点没有下贱人的那些奴颜婢膝,而是任由自己的性格行事。晴雯的反抗激怒了贾府的权贵,但晴雯在镇压面前没有屈服,直到含冤而死,也保持着铮铮铁骨。她不像袭人的似桂如兰、温柔和顺,亦不似平儿对凤姐言听计从、对探春是处处顾及。她就像那芙蓉,出污泥而不染,高贵不凡。

《红楼梦》中,能与芙蓉相媲美的只有两位。其一,当然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绛珠仙子林妹妹,另一位就是晴雯。所谓“晴有林风,袭乃钗副”,她们的美丽,她们的聪明才智,她们的伶牙俐齿,她们的疾恶如仇,尤其是敢于追求自己的理想,敢于反抗封建统治阶级的精神,令人敬佩。晴雯的命运即为黛玉命运的暗示,她们二人的命运其实是殊途同归的,在叛逆精神的契合上更是紧紧结合在一起的。虽然两个人都可算是在尘世匆匆而过的世外仙姝,是清高寂寞的,但晴雯更为要强、勇敢、自尊,她从来没有向命运低过头。但出身低贱却渴望着自由平等,在这个充满奴役的黑暗封建社会,这种想法只能是“空中楼阁”,华丽而又不切合实际。晴雯那与封建礼教格格不入的个性,最终招致了封建扞卫者的诽谤污蔑,从而断送了她美丽青春的生命,只留下多情公子的一番牵念。

晴雯的全部生活是一首诗,是一首充满着青春生命力的抒情诗。她的高尚品质,她的反抗精神,她的天然美貌,她的恶劣环境,似高洁的芙蓉,散发光彩夺目的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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