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童时光是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的。可能因为他们所处的年代并不是处处充满阳光,爷爷奶奶对神明有种难以言述的执着。
他们并没有一个完善的信仰体系,什么基督教佛教对他们而言也过于遥远。有趣的是,同样是迷信,爷爷和奶奶的又似乎不大一样。
大概是我刚会走路的那一会吧,我总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双脚,喜欢满大街的乱跑。人类就是这样,刚刚拥有的东西总要炫耀一番,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一样。大街上可谓是车水马龙,现在我都记忆犹新。时不时眼前飘过几缕风,留下扬起的灰尘在空中诧异不已,我实在分不清是在它过后留下的阵阵汽鸣声还是在它经过前已经按下了喇叭。那时候真的小,小到不知道害怕,奶奶则心惊胆战的追着我喊我回家。
不记得是十天还是五天了,在我学会走路之后,同样是在那个车来车往的大街,发生了一起车祸。他比我大了几个月,可能也是学会走路后的兴奋吧,却永远想不到自己的兴奋成了永恒。奶奶那天一整天都没有说话,我以为她生病了,就静静的坐在她身边。爷爷忙完农活后喝了点酒。他说这是神明对他的惩罚,这是不好好呆在家的后果。奶奶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她只静静地坐在那,一言不吭。夜色渐明,今天晚上仿佛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阻碍了交谈,谁也没有说话,倦意便从黑夜的边缘渐渐垄上心头。不知道是梦境还是什么,我依稀的听到奶奶在我的耳畔悄悄的说着些什么,类似于神明保佑,我孙子不要出事。
从那以后我很少乱跑了,大概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吧。没人再提起那个可怜的少年,只是我对神明又多了几分敬畏。
春来秋往,又过了几分寒冬。几年无事。不巧在小学开学的第二年,遇上了高烧。满脸通红的我晃晃悠悠的走向奶奶面前,当时不会形容什么症状,一边哭着一边说难受。奶奶用她的头碰着我的头,我觉得挺好玩的,居然忘记了疼痛,过了一会儿,奶奶才脸色一变,叫起爷爷带我上医院。挂了几天的吊水开了几天的药,仍然没有效果,这可急坏了奶奶。我裹着被子,阵阵阴凉从脚尖流到身体,从身体钻到心底。当时应该算是酷暑刚过,凉秋未至。我对我的冷很不解。奶奶悄声问爷爷,莫不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爷爷说有可能,让奶奶带我去“叫一叫”。奶奶带着我到门口,用手沾了点泥土轻轻拍打在我的脑门上,嘴上还念念有词。不得不承认,的确有效。当天晚上我就流了一身汗,第二天早上基本上就活蹦乱跳了。
要说对神明的态度,奶奶是认为神爱世人的,而爷爷只相信神明的惩罚。这也是他整日辛勤劳动的原因。
自从那次高烧好了以后,我也认为神是爱着世人的。所以我考试会祈求神明的保佑,在现在的我看来是很荒诞的,但是小孩子总是那么天真。那一次的期末考,我双手合一,眼睛微闭,象模像样的祈求神明的保佑。事实是平常不怎么用功,到了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结果就不必说了。我板着脸出来,恨神明对我的漠不关心。其实随着光阴的一点点流逝,出现在生活中的艰难逐渐增多后,我开始惧怕神明。在我看来,所谓信仰,不过是为了接受神灵的鞭挞而在审判台前低头。我相信爷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没日没夜的劳作,也是因为神明在默默的鞭挞着他吧。
与其说是迷信,不如说是一种心灵的寄托。这么多年爷爷奶奶走过来,包括我一步一步的踏过生活中的艰辛,多多少少有过神明在心中的沉淀。信仰能成为一种力量。
之后几年,我离开了爷爷奶奶家,就很少接触到神明了。每次考试也渐渐忘记会有超出人范围的生物在默默的保佑着谁。但是每一次考试的失利,我都认为是神明对我平常懒散的惩罚,所以我只能加倍的努力。我大概知道为什么爷爷相信神明的惩罚而奶奶却不了。奶奶非常幸福的生活在爷爷的肩膀下,哪里见过多少惩罚,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而作为肩负责任的一方,就像爷爷,说他每日都在和神明斗争也不为过。
所以我相信地狱的存在,却绝不相信有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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