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妈妈带我逛商场，在出口处，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面前摆着一个小摊，上面摆放着几双手工小布鞋。花花绿绿五颜六色，鞋面上绣着各种花草，有些鞋形象像老虎，像狮子，像小肉包子。虽不洋气，但确实小巧玲珑。

我忍不住拉着妈妈驻足，随手拿起一双，翻过来看鞋底，鞋底是密密麻麻的针脚，一针一针相互排列，又相互错开，整齐之极。看着看着，思绪就一下子飞到了妈妈曾给我讲童年有关布鞋的故事。

小时侯，妈妈也穿过布鞋，但不是买的，是外婆做的。那年代是物质溃乏的年代，妈妈兄妹又较多，生活自然很辛苦。尤其外婆，白天下地干活，回来做饭洗衣，到了晚上孩子们都睡下了，在晕黄的煤油灯下，她又开始一针一针的纳鞋底。常常是妈妈在梦中还能听到“嗤……嗤……”的声音。

一次妈妈偷偷拿起外婆的鞋底想学她那样做，可那鞋底厚硬如铁，小小针尖挤不进去，一不小心，针尖歪了扎在手上，钻心的痛，看着鞋底妈妈只有叹气的份。

妈妈看见过外婆做鞋底的过程，那是个繁琐而复杂的过程：先要制作袼褙，是先用玉米面熬成稀糊糊，然后把穿旧了不能穿的衣服剪成长块的，两面都抹上玉米糊，然后拣向阳的墙面贴上去，太阳暴晒几天就好了。一定要选睛天，因此外婆常在夏天做袼褙，而妈妈和妹妹常打下手。她们更喜欢从墙上摘一片片袼褙，拽起一个小脚，用力一扯嘶拉一声，一整片就在手里，然后叠整齐，放在家里木柜顶层。下雨天，外婆不去地里干活就开始在家做鞋了，切底(剪鞋样)、包边、粘合、圈底，接下来程序就是纳底，这是最费时费力的程序。纳好的鞋底经过槌底这最后一道工序之后就可以与鞋面缝合，一双新鞋就算完工。

当时妈妈兄妹多，外婆几乎日日空闲时都在纳鞋，拉拽麻线不知给她的手扯下多少伤痕，小小的针尖又不知在她指尖钻下几多伤口。人说十指连心，可否痛在心口。

外婆的布鞋一直伴妈妈走过童年，走进少年。后来，妈妈考上师范，快开学时，外婆每天晚上忙得很晚。她为妈妈赶制新鞋，外婆边纳鞋底边对妈妈说：“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交友做事要像这鞋一样，不漂亮不要紧，实在耐用就行。”外婆是一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她不会用格言箴语教育妈妈，却用朴素的行为教导妈妈。

师范三年，妈妈穿着布鞋坦然地穿梭在皮鞋、球鞋、运动鞋中间，没觉半点自卑，反而心里踏实，尤如外婆陪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