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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

作者:严宽 2017-11-11

我不小心打破了文召的文具盒,里面意外的一支笔也没有,只有五颜六色的细长的指甲,我有些惴惴地捡了起来,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塞进了他的抽屉。

我舒了一口气,只是很不幸,一抬头便看到了文召那张阴沉沉的脸。我有些心虚地转过了头。希望他没看见。

期中考试后调了座位,我特意避开了文召,选了一个离他最远的座位,但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会心里发毛地想到那一盒恶心的指甲。

那天班级聚会,地点竟然是文召家的酒店,我推说肚子疼,却还是被班上的那群疯子硬拖了去。

我莫名地害怕文召,和他那双泛寒的眼。

我尽量不沾酒,最后却还是可耻地被一瓶啤酒放倒。那天大家都喝的很醉,神志不清地倒在弥漫酒气的包间里。

我恍恍惚惚中,仿佛看见一个略显纤长的背影,托着对面人的手,缓缓的,发出指甲断裂的声音。

宿醉的感觉很不妙,不过全班如此,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我有些头昏脑胀地路过了文召的座位,却是再也没看到那个泛着银光的黑色文具盒。我有些恶意地撞掉了他的书包,然后故作好意地捡了起来,只是很可惜,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看着文召发冷的脸,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

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发送时间是凌晨一点零三分。我看也没看,果断删除。

只是第二天,第三天……同样的时间,邮件不断。我不得不好奇,没再犹豫地打开了其中一封。

里面全是乱码,毫无意外,每封都是。

邮件没有断过,我有些烦躁,一连几天都懒得看。

直到那一天,我收到一个邮包,里面只有一支录音笔。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戴上耳机,打开了里面的唯一一段录音。

这段录音很长,从头到尾全是杂音,我一把扯下耳机,直接扔进了床底。

听说文召病了,一连几天没来上学,我感觉每根神经都兴奋了起来,那个收藏指甲的变态终于在自己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抱着书走过走廊,一不小心和兰子高撞了个满怀,他一边不停的道歉一边慌乱地帮我捡起了书,我莫名奇妙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书,视线落在了他包的严严实实的十指上。

文召回来上课的前一个晚上,兰子高自杀了,死在了郊外的一个荒废的教堂里。听说是割腕死的,大家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家长来学校办理退学证书的时候哭的很伤心,只是谁也不知道兰子高死亡的具体情况和原因。

那天当堂测验,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忘带了2B铅笔,问同桌借了一支随意糊弄了了事,只是在还笔时,意外地发现了同桌缠满纱布地手指。

下课铃响,我便一个人低着头,寻思着怎样问同桌关于她手上纱布的事。

还没等我琢磨过来,便听到一声大喊:“有人跳楼了!”

大家都尖叫着围到了窗边,我猛一转头,便只看到一道黑影直直坠落,以及边上空空如也的座椅。

学生在校内自杀,查到最后原因,却只是学习压力过大。

我不相信,从看到同桌手指上的纱布起。

我忽然开始留意周围人的手指,并且远离文召,我自然而然的觉得,两次自杀案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图书馆很安静,我刚准备抽出来的一本书被旁边突然伸出的一只手先抽了出来。我刚要发怒,却猛然顿在了原地,那只手,缠满了白色纱布。

我轻轻地跟在那人身后,看到他拿着书要去登记的时候,随意地从身边抽了一本书便跟了上去,在他登记完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状若无意地看了眼上一行。

只是还没等到机会,我便听说高二四班的王亚飞辍学了。

最后我还是在校门口的一家修理厂发现的王亚飞。他正在车底下安装着什么部件,出来时满手的机油。他戴着手套,我不能确定他的十指上是否还裹着厚厚的纱布。

“王亚飞。”我在马路的对面叫出了声,开了头,接下来就要好办的多。

他有些疑惑地望了我一眼,和边上人说了句什么便走了出来。

我看着他从店门口走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再次张口,便看到一辆蓝色货车直直撞向了王亚飞。

那场车祸,王亚飞当场死亡,我什么也没能问出口,只看见那双黑色的皮手套撞落在脚边,和他手上沾满血迹的白色纱布。

我自觉从没有过什么正义感,却还是在第二天的厕所门口堵住了文召。我刚想开口,声音却在看见文召缠满白色纱布的双手时变了个调。

我看着文召看着我厌恶地皱了皱眉,然后与我擦肩而过。

唯一的线索断了,原先的思绪被打上了错乱的结。原来文召不是凶手,而是下一个受害者。

我想了一晚上,却在第二天的凌晨一点零三分莫名其妙地打开了邮件。

我等到了一点半,都没有发现新邮件的提示,最后还是选择打开了之前的未读邮件。

我点开最新一封,邮件日期却是三天以前。我返回主页,却发现未读邮件只有三封,包过刚才那封,统共四封。

反复翻着这些乱码邮件,却突然发现每封从左开始的斜对角都是同一个字母。

我把之前翻过的邮件全部重新看过一遍,然后把每封斜对角的字母按照时间顺序一一写下来,依次是ZGYXWYF。

这串字母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把字母顺着反着写了满满一张纸,却还是毫无头绪。我又把先前死去的三人名字的字母缩写反复列了出来,却无论如何都少了一个字母。

也许他们的死亡真和邮件毫无关系。鼠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最后还是点向了删除键。

我猛一拍脑袋,突然想起第一封邮件被我删除了,那么如果开头空一格,再把那些字母按着时间顺序重新排序。那么从兰子高到我同桌杨馨,再到王亚飞。所有的字母就都成立了。那么第一封的字母就是L。

可是为什么邮件会断呢?如果下一个受害者死文召,那么下一封邮件就应该是W。

我从床底翻出了那支录音笔。然后用数据线连接到电脑上,点开文件,再把速率调节到最慢。

声音依然很嘈杂,却还是勉强可以听出来,录音一直在重复着两个数字:8和6。

第二天我上课上了一半闹肚子。我请了假,却走向了厕所的相反方向。我推开办公室的门,老师都去上课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我轻轻地带上门,到班主任的抽屉里翻出了这学期的报名名单。我找到兰子高和杨馨的那栏,把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都抄了下来。刚想放回去,却突然看到了文召的名字。我随意地带了眼,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那个数字。

原来文召家,在南康路86号。于是我打车去了南康路,一家一家地对着门牌号。

终于在一拐角处找到了86号,我犹豫了好久,刚想敲门,却被一老大爷喊住了:“娃子找谁呢?这文家人早死了,停在这儿,晦气。”

我挪了挪脚步,猛然转身跑了开来。

我在一扇玻璃窗前停下,猛烈地喘着粗气。

我抬起头来,欲迈出的脚步徒然顿住。

通过半透明的玻璃,那略显纤长的身影背对着光,缓缓的,发出指甲断裂的声音。

第二天,我抱着书的手指,紧紧地缠着纯白色的棉质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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