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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卒保车

作者:陈予彤 2013-03-29

苦寻死策

皇帝朱元璋生性多疑,到了晚年,猜忌心更重,动不动就给大臣们安上谋反的罪名,株连九族。这么一来,满朝官员人人自危,成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其中,最紧张的要算徐炳文。

徐炳文喜欢交朋友,朝中许多官员都是他的铁哥们。可最近,徐炳文的两个朋友相继犯案,被朱元璋以谋反罪处死,牵连数百人。徐炳文运气好,侥幸躲过了一劫。但常在河边走,难免要湿鞋,徐炳文担心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为此成天唉声叹气。

见丈夫一直愁眉不展,徐夫人劝道:“夫君,当官这么危险,不如把这官辞了吧。”

徐炳文苦笑道:“若能辞官,我早就带着全家逃离京城了。”

徐夫人困惑地问:“难道……称病请辞也不行么?”

徐炳文长叹一声,解释了不能辞官的原因:朱元璋认为,只有皇帝昏庸无道,大臣们才会辞官。因此,向朱元璋辞官,就是给他难堪,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徐夫人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除了辞官,还有别的避祸之法吗?”

徐炳文摇摇头,说:“尚无良策。”

其实,徐炳文已想出一个避祸之法,但不能告诉夫人。他的避祸之法是丢卒保车——牺牲自己保住全家。徐炳文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他想,与其卷入谋反罪被满门抄斩,还不如让自己尽快死掉,这样就断了殃及全家的祸根。

不过,这丢卒保车的“丢”法大有讲究,自杀肯定行不通。因为朱元璋觉得,害怕阴谋暴露的大臣才会畏罪自杀,必须对他们自杀的原因严加追查。而负责追查的锦衣卫最擅长罗织罪名,调查结果往往跟皇帝的猜测相吻合。这么一来,自杀非但不能保全家族,反而会招来更大的灾祸。所以,“丢卒”之法,只能是老死、病死或意外身亡。

徐炳文刚四十出头,身强体健,跟老死、病死还沾不上边,所以只能是意外身亡。让自己“意外身亡”并不难,难的是不叫朱元璋和锦衣卫起疑。徐炳文想破脑袋,也没琢磨出万无一失的死法,无奈之下,他决定向清虚观的道长赛诸葛求助。

赛诸葛年近七旬,因他能掐会算料事如神,人送外号“赛诸葛”。徐炳文与赛诸葛是忘年交,俩人平时无话不谈。

这天,徐炳文悄悄找到赛诸葛,道出了想“意外身亡”的打算,请他指点能以假乱真的最佳死法。

听完徐炳文的来意,赛诸葛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有帮人说媒的、有帮人解困的,哪有帮人寻死的?这个缺德忙我绝对不能帮!”

徐炳文赶忙解释:“道长此言差矣,你帮我寻死,等于救了我全家。这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功德无量啊!”

可赛诸葛不为所动,任凭徐炳文把嘴皮磨破,他始终不肯帮忙。

徐炳文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冲赛诸葛连连叩头,一边哀求道:“道长,咱们是交往多年的好朋友,请您发发慈悲,无论如何救救我全家老小!”

赛诸葛见状,慌忙扶起徐炳文,长叹一声说:“哎,徐大人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贫道不好再推脱,就狠狠心造一回孽吧。”

随后,赛诸葛凑到徐炳文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争夺危墙

南京观音庙有个荷花池,池中的荷花开得很旺盛。从清虚观回来后,徐炳文经常往观音庙跑,说是去那儿欣赏荷花。

但徐炳文去看荷花的时间选得很怪,他不挑晴天也不挑阴天,专挑大雨滂沱的时候。更蹊跷的是,每次看荷花,徐炳文都要站在南面的山墙下。他认为,从这儿远眺荷花池,看到的景色最美。

一个乌云密布的黄昏,徐炳文轻车简从,又来到了观音庙。进庙后他直奔魁星殿,站在南面的山墙下欣赏荷花。此时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不一会儿雷声隆隆,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越下越大,徐炳文举着伞,出神地站在山墙下。就在这当儿,忽听有人喊:“徐大人,冒雨赏荷,真是好雅兴啊!”徐炳文扭头望去,见一个穿蓑衣的银须老者正朝自己走来。等那人靠近了,徐炳文才看清,来人是兵部侍郎潘寿年。徐炳文怕潘寿年也来山墙下驻足,赶忙抢前几步拦住了他:“雨下得这么大,我想到方丈室喝茶休息,潘兄陪我一起去那儿坐坐吧。”说着,他拉起潘寿年,快步朝方丈室走去。

听说两位大臣来访,观音庙的方丈赶紧捧出上等好茶,陪着两位大官边喝边聊。

聊了约一炷香的工夫,潘寿年突然一拍大腿,着急地说:“哎哟,我把一件宝贝忘在轿子里了!”说着,他冲徐炳文和方丈拱拱手,披上蓑衣匆匆出门去了。

徐炳文和方丈继续喝茶闲聊,等潘寿年回来。可是,等了约半个时辰,仍不见潘寿年露面。徐炳文和方丈都觉得奇怪,正想派人去找时,忽听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人惊恐地高喊:“不好了,墙塌了,压住人啦!”徐炳文和方丈吓了一跳,立刻出门查看。

倒掉的是南面的山墙,就是徐炳文刚才站着看荷花的那个位置。此时,山墙已变成一堆瓦砾。据当时正在附近撒尿的小和尚说,他看见一个穿蓑衣的老头被压在了瓦砾下。听了这话,徐炳文和方丈脸色陡变,急忙派人挖掘瓦砾。

瓦砾被挖开后,潘寿年血肉模糊的身体露了出来,徐炳文伸手在他鼻尖试了试,发现已没有呼吸。

潘寿年在观音庙看荷花,被突然倒塌的山墙活活压死。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南京城。朱元璋闻讯,在朝堂上挤出了几滴眼泪,随后他颁下圣旨,赐给潘家五百两抚恤金。满朝文武对此羡慕不已,他们并非眼馋那五百两银子,而是妒忌潘寿年有了个好结局,潘家老小从此可以过安生日子了。

和其他大臣不同,徐炳文心里只有懊悔,懊悔寻死的良机被潘寿年抢了去,自己则竹篮打水一场空。原来,徐炳文经常冒雨去观音庙看荷花,那正是赛诸葛的授意,目的是伺机“意外身亡”。

有一回,赛诸葛去观音庙,偶然发现南面的山墙岌岌可危,料定再有几场暴雨就会倒塌。他还未来得及告知方丈,便遇徐炳文来讨寻死良策。赛诸葛算得没错,可惜半路杀出个潘寿年。徐炳文更怀疑潘寿年早有预谋,故意去危墙下找死,他这么做,十有八九也是为了丢卒保车。

招惹疯子

几天后,徐炳文又来到清虚观,再次向赛诸葛讨教寻死良策。赛诸葛捻着胡须沉吟道:“这回要主动出击,颇有些难度。”徐炳文拍着胸脯保证:“请道长放心,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皱一下眉!”

赛诸葛点点头,讲出了自己的谋划:南门外有个薛家村,村里有个疯疯癫癫的薛二贵,薛二贵脑子虽然糊涂,却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薛二贵的老娘前年死了,二贵买不起棺材和坟地,只好把娘火化,将骨灰装在一个瓷罐里。从此,无论走到哪儿,薛二贵都小心翼翼地把瓷罐带在身边。天气好的时候,薛二贵还要抱着瓷罐晒太阳,让老娘暖和暖和。赛诸葛要徐炳文设法打破那个瓷罐,这样薛二贵肯定会跟徐炳文拼命,把他活活揍死。

徐炳文听罢连连称妙,决定依计而行。

经过一番准备,徐炳文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独自骑马去南门外游玩。不一会儿,徐炳文来到了薛家村。当离薛二贵还有十来丈远时,徐炳文悄悄摸出一把铁蒺藜,朝马屁股上狠狠扎去……那马受了惊,长啸一声,撒开蹄子向前狂奔。徐炳文故作惊慌,装出无法驾驭的样子,暗地里却把马头对准了薛二贵……一眨眼的工夫,徐炳文的马踏翻了薛二贵,他怀中的瓷罐掉到地上,摔成了几瓣。与此同时,徐炳文也从马上跌了下来,趴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叫唤。

这当儿刮来一阵风,吹散了碎瓷罐里的骨灰。薛二贵见状,顿时气得两眼喷火,他“嗷”一声怒吼,操起一块大石头朝徐炳文扑去……

徐炳文不躲不闪,闭着眼睛等死。可是,他等来的并非是自己头破血流,而是薛二贵杀猪般的惨叫。徐炳文觉得奇怪,睁眼一瞧,见薛二贵正捂着小腹满地打滚。在薛二贵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衣壮汉。黑衣壮汉从怀里取出绳索,麻利地将薛二贵捆成了粽子,然后他上前扶起徐炳文,恭恭敬敬地说:“徐大人受惊了!”

徐炳文双手抱拳,说道:“多谢壮士搭救,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黑衣壮汉撩起衣襟,腰间露出一块铜牌,铜牌上刻着“锦衣卫”三个触目的红字。徐炳文只瞥了一眼,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

黑衣壮汉解释道:“在下路过此地,碰巧撞见歹徒对徐大人行凶,便出手相助。”说完,黑衣壮汉提起薛二贵,跳上马扬鞭而去。

徐炳文额头沁出了冷汗,暗自思忖道:这哪里是碰巧撞见,分明是朱元璋已对我起疑,派锦衣卫密探时刻跟踪。看来,我徐家满门危在旦夕,丢卒保车刻不容缓。

迫不得已

当天晚上,徐炳文风风火火赶到清虚观,向赛诸葛描述了白天发生的事。末了,他请赛诸葛再赐寻死良策。赛诸葛连连摆手,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一而再,不能再而三,贫道黔驴技穷,委实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徐炳文早有准备,他从怀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悲怆地说:“道长不肯相助,徐某只有死在这儿了!”言毕,徐炳文作势要抹脖子。

赛诸葛忙夺下徐炳文手里的匕首,跺着脚叹道:“哎,徐大人苦苦相逼,贫道迫不得已,只好干一回损阴坏德的勾当了!”说到这儿,赛诸葛转身进了里屋。隔了一会儿,他拿着一封信出来,递给徐炳文,神色黯然地说:“把这封信交给令尊,能保贵府三年平安。”

徐炳文很纳闷,不知赛诸葛为何给父亲写信,但估计他这么做肯定有道理,于是,徐炳文接过信,冲赛诸葛千恩万谢。

送走徐炳文后,赛诸葛立刻收拾行囊,连夜离开了清虚观,从此不知所踪。

回到家,徐炳文将信交给父亲徐广达,又把赛诸葛的话学说了一遍。徐广达拆开信,见信里有一幅画:一只老鹰从天而降,张牙舞爪扑向一群小鸡,母鸡见状挺身而出,不顾一切地迎向老鹰。

徐广达盯着画沉默良久,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此计确实可保全家三年平安。”

次日,徐广达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莫愁湖钓鱼。管家闻讯,赶紧过来伺候。徐广达却不让管家同行,只挑了两个小丫环跟随。

来到莫愁湖畔,徐广达选了一处僻静的湖岸,开始垂钓。没过多久,徐广达一脚踏空,掉进了湖中。两个小丫环吓坏了,扯起嗓子拼命呼救。此时湖岸上空无一人,喊了半天也没人前来搭救,结果徐广达被活活淹死。

噩耗传到徐府,徐炳文想起了赛诸葛交给父亲的那封信,他猛然醒悟。原来,赛诸葛要父亲做那只母鸡,为了保护小鸡牺牲自己。明白了这一点,徐炳文掩面痛哭。

父亲去世,按照朝廷规定,徐炳文必须离职回乡,守丧三年。于是,徐炳文带领全家,护送父亲的灵柩回到了故乡。

在此期间,南京城里腥风血雨,又有许多大臣因谋反罪被杀,受牵连者不计其数。徐炳文远离朝廷,合家平安。

一晃三年,徐炳文守丧期满,只得回南京复任。临行前,徐炳文哭得死去活来,他明白,这一去凶多吉少,恐怕再无回来的可能。徐炳文哭得伤心,徐家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痛哭。在一片凄惨的哀嚎声中,徐炳文的母亲却显得很平静。老太太长吁了一口气,喃喃道:“我还有办法,再保全家三年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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