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要拆迁了,说是要盖大楼,有三十几层呢! 全村人都吵吵起来了,只有老王,自己扛着锄头,向菜园走去。风,轻轻地吹着。 “大萝卜头,俺来看你喽。”老王把锄头一放,手一拉库筒,啪地一声,坐了地上,他拿出烟包,点上火,慢慢地吸了两口,吐出雾,没了他的脸。 老王不是老,只有三十来岁,但他长得比时间快,于是人们都叫他老王。人家叫,他也乐意应。 老王上完高中,没考上大学,全村人都为此感到可惜——老王是全村唯一一个有希望考上重点的人。但老王怕爹娘付不起学费,摇头,不去上了,回来种地。 地,一种就是十几年。十几年,老王学会了看老天脸色。 “大萝卜头,恁说,这好好地,人咋净喜欢往外走呢?”风停了,萝卜叶却动了一动。老王抚了抚它,捧起一抔黄土,“这是本啊!”那泥土泛着油光,亮亮的。 老王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都想尽办法往外捣鼓捣鼓着捣鼓着,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就留下了没有牙的老人和没有牙的娃娃。村子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年轻人,好像只有他。偶尔有年轻人回来,土,看都不看。 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老王受尽村里人的数落。甚至有的孩子不想学习了,直接抄起老王当例子,对自己爸妈吼。因这,老王受了不少冷眼。 老王也只是笑笑,回过头,继续看他的地。 “俺听人说了,盖起楼来,人家就会给咱们一间房子,里面设施可全了,城里堂那热水器,每家都有呢!”路过几个妇女,她们脸红红的,像刚卖完菜。 老王咱听了,皱了下眉头。 “那屋可净了,还有大电视、空调,这可比咱这小破屋强多了!” 老王听了,叹了口气,重新卷上烟点火。 老王抽了两口,垂下手,任它着着。 “大萝卜头——,哎…” 老王的爹娘总是说他迂腐,只会守着那三分地,种个瓜,种个豆。老王的大哥也说他,说他不是个男人,男人应志在四方。老王的妻子也叨叨他,说他没骨气,人家的男人都出去赚钱,而他就只知道天天种地。 其实,老王并不迂腐,他只是想过个平淡日子,安安稳稳地,赚的钱足够花。他懂得什么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只是想在有生之年,陪着土地守着自己的本。 “老王,你咋还在这整,快去签字啊!”老李小跑过来催促老王。 他怕老王再不签,村民又要发火了。 老王摇摇头,捋了把脸:“不签了”。 “啥!”老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签了?” 老王点点头:“不签了。” “你不要那房子了?你不要城里人的生活了?你不要那……”老李试探地问。 围过来几个人。 了,萝卜叶晃得啪啦作响。 老王盯着老李,说:“甭说了,这字,我不签。” “嗨,那你早说,这不是耽误大家伙时间嘛!”老李皱着眉头。 人,更多了。 “就是,不知道大家伙时间贵是吧。”人群里传出了尖锐的声音。 “老王,不是我说你,别再耽误大家时间了,原来的事就算了,因为你,我那娃为了上学天天拿你怼我!” “就是就是,我闺女也……” 啪啦,啪啦,叶子的啪啦声更大了。 老王苦笑着不说一句话。 “你们凭啥这样说我爸!没我爸,你们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老王的女儿拨开人群冲了进来。 “是我爸手把手教你们种仁大果实的花生,是我爸出钱帮你们引良苗苗,是我爸教你们种玉米…..你们怎么就忘了呢!这几年你们房子翻了,路都修了,就为这个楼,你们就这样对我爸!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守本儿呢!”老王的女儿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老王推了推女儿,摇了摇头。 人群静了,风似乎小了。 “都散了吧!闺女,你先回去,让我自己待会儿。” 人们木讷地往回走。 老王躺在地上,不一儿,睡着了。 梦里,村子没有建成高楼,人们仍在地里工作,远处响起了几声鸡鸣…… 老王笑了。 风吹过泥土,吹起阵阵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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