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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的樟林

作者:林书娴 2023-04-11

这座城市有不可胜数的樟树,日夜有雨水浇淋阳光沐浴,这一棵棵树上每日都会有无数鸟儿歇息或飞离。但我所期望的不仅仅是看一棵树而已,与云脚嬉戏之畅快,是我真正的心之所向。于是,脊背上开始长出毛茸茸的翅膀,翅膀所致之流离失所只是一段能够渡过的曲折而已。我所期盼的,是飞翔之后的目之所及。

  带着心灵飞翔,行走在上海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不是走马观花,而是细心体悟,寻找潜在的城市印记、生命足迹。它是座风雨堆叠的城市。每条狭窄的小巷镌刻的都是一代人的故事,即使从未在此生活,读了王安忆的故事,便能看到一个个相似而又不同的王琦瑶在巷中成长的点滴,最后搬离;每座未及时铲除的废墟都是等待清理的记忆残留,饱经风雨的人们与期待飞翔的人们来此驻足,抚摸过一砖一瓦,将残垣染上温度,勾画出心中的旖旎。无数个人的记忆组成了上海的风雨历程。

  它是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开埠的通商口岸,建筑间总是杂糅着各个国家的影子,影子多了,反倒成了这个城市的主题。上海这座城市从来不会乏善可陈。在外来人眼里,它意味着现代,又意味着歧视,除了在它怀抱里长大的人,没有人将它当自己人来看;在上海人眼里,它是一种乡情,更是一种归属。它是“别扭”的,又是受人认同的;它是海纳百川的,又是“受排挤”的。长江之尾,它承载着历史本没有施加给它的沉重,吞吐着开放之后的风霜雨雪。

  走在这里,有时仿佛有时空穿越之感。我走进了近代,走出了现代,有时甚至是步入未来。它并不是刻意地保留下了风雨的痕迹,风雨中腾飞的城市是难以磨灭这些痕迹的。树影绰约的思南路上,气味从浮尘变为书香,不变的是对于文化一贯的传承和对风雨沧桑处变不惊的态度。

  樟树将高枝伸向天空,它惧怕的不是高处的风雨,而是难以领略高处的风景。我背负着行走的梦想用脚丈量城市,惧的是城市风雨记忆的消逝。一步步用脚丈量城市的街道,灵魂很轻,印记很重。世界上不止有一棵樟树,但是每棵樟树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是一段历史,脚步不能到达的地方,眼光可以到达;眼光不能到达的地方,精神可以飞到。去认识更多的人,将目光停留在更多树木上,羡慕更多飞鸟,将灵魂举到樟树的高枝上,像座城市一样生活。

  有时,我不禁觉得那离去又归来的飞鸟,不只是自己的灵魂,也是更多人梦想的缩影。在没有空间限制的情况下,飞去更多地方,寻找更多风雨,在这无人能看得见而树叶却又隐隐发亮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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