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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墨山河

作者:涂思雅 2023-04-11

一弹戏牡丹,一挥万重山。一横长城长,一竖字铿锵。一画蝶成双,一撇鹊桥上。一勾游江南,一点茉莉香。——《龙文》歌词撑一支长篙,驾一叶扁舟,向历史深处漫溯,一路或行或止。种种文化争奇斗艳,却如九重门后的艳装美人,初次相见,令人目眩情迷;再次相见,觉得略显乏味;三次相见,便只剩相顾无言。逃过了繁弦急管的喧嚣,蓦然回首,才见那一管毛笔勾勒的,亦足以摄人心魄。字如其人——笔墨性情,皆以其人之性情为本。书法动人之处,其一便是字如其人,从字的收落承转之中,可以查知写字人的气韵风度,所谓“以小观大”便是如此。运笔飘忽,如游丝行龙;笔迹瘦劲,藏锋、露锋尽显,瘦金体较后世由其改造而成的仿宋体而言,更加潇洒肆意。徽宗从来不是一个正经皇帝,但如不是偏好花鸟,精研绘画,徽宗难以将兰竹画法用至纯熟,甚至加入到瘦金体创作中,形成“竹撇兰捺”的美态。甚或命运改变,他如愿成为一个闲散王爷,那瘦金体也许便会失去那“至瘦而不失其肉”的气度。世事难两全,唯有命运的巧合,才能铸成瘦金体多一分嫌太过凌厉,少一毫觉略输风骨的气韵。字如其人,每一幅字后都蕴藏着书写人的精魂。见字如面——言者,心声也。书者,心画也。书法亦崇尚见字如面。古时一别难见。但只要一封书信,即便隔着远山近水,只需观察那些字迹,便可从中推知对方的心境。永和九年,会稽山阴,醉酒的王羲之抛却往日的谨慎,仅凭心绪变化随手断连,挥笔而成的《兰亭序》惊艳了世人。“文而不华,质而不野,不激不厉,温文尔雅”。古往今来,无数人临帖兴叹,为之心折。尤其是其中二十一个“之”字,刚柔相济,点画凝练,可谓是字字不同,各呈美态。例如“放浪形骸之外”中的“之”字,是通篇唯一运用草法牵丝手法的,行笔迅捷如长风过境。静观其字,也令人感到心潮起伏,欲随之驾鹤西去,跳脱红尘之外,浪迹山水之中。文字本身并无此魅力。真正的魅力藏于书法所表达的矛盾心理之中——似为外物相扰,又似为俗世所拘,既伤怀于古人,又忧叹于今人。短短一篇序文,便已是道尽古今。醒后的王羲之再写不出当时的风流气概,毕竟文字虽可复制,心境却再不相同。但真正的名篇只需一幅便足矣,就如一树琼花落尽,虽是刹那,却已是倾尽芳华。一字虽小,亦可承载心绪浮沉。任重道远——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若说传统文化是百花园,那传统书法便如同空谷幽兰,芬馥清风里,不欲与外界争锋。但不争使得书法文化淡出日常生活,局限于玻璃展柜这一狭小天地,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文化的悲哀。传统文化是一个民族的指纹,而全面西化正妄图抹杀我们的文化身份!试想若有一日,我们的餐桌上堆满薯条和汉堡,眼前充斥着漫威和美国大片,而传统文化却渐渐隐没在夜色中,那失却了民族文化的我们,就成了无根之萍!随着电脑、手机的广泛运用,书法甚至最基础的手写都逐渐被人抛之脑后,提笔忘字渐成常态。更有甚者,学术界中还存在拼音化目标改革和废除汉字的呼声。要知道,拼音是不可能取代汉字的!想让字母替代汉字,无异于让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辣妹穿上汉服去演大家闺秀,不但演员不乐意,观众也接受不能。书法传承,最大的困境在于普及度不够,局限于“圈内文化”;使用度也不高,逐渐被边缘化。而要破解这一难题,就必须坚持书法平民化、市场化、生活化的道路。目前书法传承仍局限于传统师徒传授的方式,看似稳妥实际隐患多多。就如同古代官窑瓷器技术传承一样,一旦出现人才断层,后来人再渴望彼岸的风景也只能望洋兴叹。针对这一问题,“生活化”即是一剂良药。现今很多传统艺术脱离生活,而有时将几种传统艺术稍加整合,再创造性地融入民间习俗、生活习惯中,便可达到艺术贴近生活的目的。再者,现代网络书法也渐成气候,贴吧、微博中不乏民间高手,而他们却大多面临发贴无回报的尴尬境地。要改善这一情况,“市场化”便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古人习字,多意图科举,今人习字,也需要有一定的物质奖励。这就需要政府加以引导,拓宽书法类作品市场,让民间高手们看到实惠,他们的积极性才能补充分调动。最后,便是书法“平民化”。想让书法为百姓所接受,首先便要让其走下神坛。宣传无非老生常谈。更需要的是让书法融入课堂、社区。邀请名家讲授,不应流于形式,而更应该落到实处。让书法成为定期课程、长期活动,老百姓才能更了解,更支持。甚或直接在学校、社区评选书法优秀者担任讲师,更能增强亲切感,助力书法“平民化”发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多管齐下,才能改变当前传统文化濒危的境况。书法传承方兴未艾,文化传承任重而道远。半尺纤毫,无筋无骨,承转惊风雨;一管竹笔,挥洒之间,起落动山河。平生最爱笔墨河山,千金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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