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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梓

作者:潘春意 2023-04-11

是个人名。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早在咿呀学语时,就一直耳濡目染这句《诗经》中的诗,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名字的源泉。  是树。在出生那年,父母就在家中的院子里栽种了两棵树。一棵是桑树,一棵是梓树。的童年就是在这两棵树的陪伴下度过的。  春天,他爱仰起头,任凭春雨绵绵地透过初生的枝叶抚摸他的皮肤;夏天,他总会调皮地爬上树去贪吃那酸甜可口的桑葚,任凭母亲在下面如何叫喊都无动于衷,直吃得满嘴满脸都是紫红色的汁水;秋天,会在朔朔落叶中伴着干燥的秋风一下一下地荡秋千,母亲总会拗不过他的祈求,站在他身后将秋千荡得更高;冬天,走过树下时总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会有树上的积雪掉进脖子里,冷得直打寒颤,当然,这也是他玩耍的乐园。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告诉他,“,这里是你的根,不管以后你去了多远的远方,都要记住,你的根在这里。”总是懵懵懂懂地答应着,却不知根为何物。  入了学,学堂里的老师教他读书写字,从那以后,每天下午树下总会出现手执树枝的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写“”两个字。为了将字写得准确,总是把笔画写得很开,两个字看起来像是一句话。渐渐地,秋去春来,时光荏苒,树也枯了又绿了几个轮回,曾经的孩童已然成为了一名有理想有抱负的知识分子,并且是当地学堂里有名的老师。觉得自己会在这个小山村里度过一辈子,像村里的其他人那样,但是心里总有些东西在蠢蠢欲动,因为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并不安宁,可是一看到院里的两棵树,那颗躁动的心,也便随之安定下来。直到那一天,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咚!咚!咚!”“咚!咚!咚!”天微蒙蒙亮,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一阵不安感从内心深处升腾开来,慌忙下床,赶到门口时年逾半百的父亲已与两个红卫兵扭打起来,母亲在一旁早已被吓得不知所措。来不及多想,一把上前去扯过一个红卫兵的衣领,对着嘴角就是一拳,见到同伴被打,另一个红卫兵放过手中的父亲,扭过头与撕打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与红卫兵的脸上都挂了彩,红卫兵见他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就彼此对了一个眼色,钻了空子跑了。红卫兵跑之后,忙问父母发生了什么,父母无奈地说:“那两个红卫兵啊,一来就要砍树,说这两棵树的方位不好,代表的是旧思想旧势力,你说荒谬不荒谬?”安慰父母道:“别怕,他们来一次我打一次,我一定会守护好这两棵树的。”临近傍晚,正准备锁门,几个红卫兵突然破门而入,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绑了手脚动弹不得,父母亲闻状急忙赶过来,却被几个红卫兵手中挥舞的鞭子吓得面如土色。“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愤怒地叫吼着。“我们要将这两棵不吉利的树斩草除根!”其中一个领头的红卫兵叫嚷道。“对!斩草除根!”其他的红卫兵也应声附和着。“疯子!你们这一群疯子!我告诉你们,有我在的一天,你们就休想砍树!”面部的青筋暴起,表情狰狞地吼叫道。“不给砍?不给砍就抄了你们的家!”那几个红卫兵早已失去了理智,冲进家门就开始破坏家里的东西。  母亲眼看着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家要被毁坏殆尽,内心终于崩溃了:“你们砍吧……你们砍吧……别再砸了……”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撕扯着的心脏,在现实面前,终于妥协了。“哐!哐!哐!”砍树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撞击着的耳膜,感觉仿佛有一个人用刀一点一点地刺着他的心脏,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地掉落,眼泪早已在的脸上滚滚地流淌着,怎么也抑制不住。“咚!”一棵树倒了。“咚!”另一棵树倒了。“咚!”的心死了。  伴随着夕阳西下的,除了太阳,还有的灵魂。走了。走的那天,父母望着远去的背影,泪眼婆娑。他们担心,担心会如同失去了根的树一般摇摇欲坠;他们担心,担心会就此一蹶不振,初心不复。可是他们错了,那两棵树早已根植在的内心深处。它们在的内心生长着,同真实的树一起抽枝发芽。  树倒了,而它们依然亭亭如盖。它们是内心的最后一道屏障;它们是不竭的力量源泉;它们是与外界斗争的精神武器。是它们,让成为了。  二十年后,作为大动荡后的改革开放的领军人物的回到故乡。那两个树根依旧在那里,望着那一圈圈的年轮,泪流满面。“维桑与梓,必恭敬止……”喃喃道,“根为何物?此即是根,的根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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