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母亲,脑海里就闯入一个词语——坚韧。
她的背总是挺得直直的,时光揉皱了她娇美的容颜,细长的、短小的、繁杂的皱纹一道道地爬上她那不苟言笑的脸,让人不禁暗叹岁月无情!
父亲身体不好,自从嫁给了父亲,母亲就犹如苍松一般,屹立、挺拔。任凭生活中有多少风霜,依然压不垮她。
那一次,在乡下,台风疯狂地抽打着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旧房子,那长满苔藓、爬满蕨类植物的风烛残年的旧墙,终于禁受不住风狂雨暴,在一连串的悲鸣声中轰然倒塌。一霎时,鸡飞狗跳,一地鸡毛。几只家禽都没能幸免于难,在墙下发出悲惨的呼叫,向我们倾诉着自己的苦难。
那时候,父亲还躺在医院里,母亲不忍父亲担忧,瞒着父亲。
我忘不了母亲留给我的那幅画:她的长发杂乱地遮住了双眼,任凭我极目张望,竭力穿透母亲的长发读懂她的神容,却依然看不清。我只看见,母亲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钱,如同攥着一把救命的稻草,颤抖着声音,低声地告诉我:“囡囡啊……囡囡啊……不能跟你爸爸讲啊——”
那年代,我们家很贫困,请不起帮工。母亲独自一人,从镇上挑了水泥、板砖,在少有的几个亲戚的帮助下,自己动手,修建房舍,我不知道母亲费尽多少心血,花费了多少力气,受尽了多少磨难,耗尽了多少唇舌,才把这坍塌的房子修缮完成的。
对于一个女人,一个缺钱的女人,这不仅是事情,而是大事情,是天大的事情。这对母亲而言,不亚于一场灾难。但母亲终于还是瞒住了父亲,一个人挺了过来。
那时的我,还穿着开裆裤,流着鼻涕,在与邻家孩子做着过家家这般无趣的游戏呢,浑然不知家庭的困难。长大后,当母亲对我说起此事时,我似乎顿悟了什么。
母亲,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个人扛起所有的事情,大的小的。一声不吭,将苦难磨成一点点碎末,独自吞咽。
多亏她,我的童年才一片欢声笑语。
而今总觉得:时间于我,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我无法披甲执剑,与它宣战,只能随波逐流,做一个被它所豢养之人,苟延残喘,过完短暂的生命。我惧怕它,惧怕与它赤手空拳地战斗。而时间于,却只是一只终将失败的猛兽,母亲是一名最好的猎人,狠利地拔去这头猛兽的獠牙,在岁月的流光中,活得光光彩彩。母亲没什么文化,但对事情却有着独到一面的见解,把所有事情剖析得透透彻彻、清清楚楚。母亲不安于现状,她以她的言行极力鞭挞着我,告诉我如何在这个社会上更好地立足。
想着母亲的点点滴滴,我脸上热热的。母亲,从今日开始,女儿要抛弃从前的我。
(沈转安系浙江省杭州师范大学附属学校学生,指导教师,陈治勇)
【简评】文章刻画了一位坚强的母亲的形象,语言因情真而震撼人心,如“时间于我,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时间于,却只是一只终将失败的猛兽,母亲是一名最好的猎人,狠利地拔去这头猛兽的獠牙,在岁月的流光中,活得光光彩彩。”小作者也因母亲言行的鞭挞,而发奋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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