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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帕纸的命运

作者:杨彦 2023-04-11

 这是一包拥有“强大背景”的手帕纸。选了最好的木头,去除朽木,将剩下的部分,一点一点,磨成浆,再用这些纯木浆制成柔软的纸巾,洒上经久不散的香水,压花,十张一叠,用精美的包装纸细细保护起来。

 出厂以后,她就被摆在最显眼的货架上。直到有一天,她被一位父亲买下,当作礼物赠送给了女儿。但她没料到的是,她这般美丽而高贵的生命,竟如此不被珍惜。

 第一张,女孩为了在喜欢的男生面前装出文雅,喝了水后轻轻取出她,擦去了粘在唇上的几滴水,然后随手丢在了地上,男生转了身,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第二张,被女孩当作了武器,攒成一个团和朋友互相投掷,不久她就沾满了女孩手心渗出的汗液。女孩最后用它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她就进了垃圾桶。

 第三张,第四张,女孩数学考试,一时找不到演算纸,便拿她来演算,每一笔都将她柔软的身体划出一道伤口,理所当然的,她安息在了地板上,亲密接触了同学们脚底的灰尘泥土。

 第五张,大概是待遇最好的,女孩洗了手后就抽了一张,擦拭干净后,将她丢进了消过毒的垃圾桶中。不过,女孩忘了她的另一侧口袋中,有一方洁净的手帕静静歇着,那水龙头,也还“淅淅沥沥”地淌着水。

 第六张,女孩喜欢的男生踢足球时膝盖擦伤,她刚抽出一张纸巾要跑去,男生接过了另一个女孩递来的创可贴。于是,这张最悲惨的纸巾躺在了操场的角落,完好无损地等待着腐烂。这个结局,无疑是最悲哀的,她想,假如人类都这样对待她们这些纸,人们早晚也会有和她一样的境遇吧。

 第七张,女孩心情不好,她被当作了发泄工具,撕成一缕一缕,然后随风飘散开了。

 第八张,女孩的同桌感冒了,柔声细语地向她借纸巾,女孩不耐烦地将一包纸巾扔了过去,说:“你不用还了。”同桌那个乖巧的女生小心翼翼将她分成两张,慢慢用掉。这是唯一一张感受到被珍惜的幸福的纸巾。

 第九张,同桌那个女孩不仅学习好,手也很灵巧,将她折成一支玫瑰花,楚楚纤纤,散发着淡淡香气,递给了女孩,声音细细地说:“谢谢你。”女孩接下了,却在下课后,嫉妒地将那朵玫瑰扯了个粉碎。

 第十张,同桌的女孩还是将她还回去了,放在了女孩抽屉里,女孩却一直没有想起。她就静静地,永恒地,躺在那里了。

 在那漫长的被遗忘的时光中,她开始思考,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精致,美丽,实用,却会得到这般待遇。难道,等到世界上只剩最后一包纸了,人们才会明白树木的重要,纸的重要,才会对那些被堆得高高的,被浪费的纸深深地忏悔吗?

 她想不明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是挂念了一下那个淌着泪的水龙头,以及被遗忘在操场一隅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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