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墙红瓦,门前的台阶在太阳下闪着光。
其实并不大,70多平方米的屋子搭个小厨房,垒了一个炕,就填得满满当当的了。这屋子曾是我爷爷奶奶的婚房。尽管屋子当年成婚的喜庆样我没见过,但我却见过压在炕下的大红鸳鸯被,听说那是奶奶的嫁妆。唯一能够证明它曾经是婚房的,就是壁橱上那个红艳艳的双喜字,那是奶奶出嫁前亲手剪的。每年爷爷都会用糨糊将它重新粘好,然后用沾了朱砂的毛笔一笔一划地将颜色淡褪的字重新勾画出来。神情专注而温柔,奶奶会坐在一旁,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看着爷爷描字,描好了,爷爷将毛笔向外一递,刚好落在奶奶手里。
夏天到了的时候,奶奶会做一些菜干。傍晚奶奶站在檐下收菜干,爷爷就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两个人说说话。没多大工夫,爷爷就能抽完一杆烟,然后把烟杆在石头上敲两下,奶奶会伸出手,一送一回,爷爷手上的烟杆又冒出了缕缕青烟。烟草的清香与菜干的香味交织在空气中,狠狠地深呼吸一下,幸福的滋味便从胸腔中晕开。那时候,的门口满是这样的香气。
人总是有生老病死的,那年秋天奶奶躺在她睡了一辈子的炕上再也没能醒来。送走了奶奶,我和爷爷并排着坐在炕沿上,我问他:“伤心吗?”爷爷说:“伤什么心嘞,她早走更好,留下一个人,难受着嘞。”低头抬头间那个双喜字就毫无征兆地闯入了眼中,在一片白色中红得那样突兀。爷爷慢慢挪到柜子前,伸手来回摸着那张剪纸,喃喃道:“今年的字还没描呢。”我还在思忖怎样回应他,他却已经小心翼翼地将剪纸揭下,四四方方地叠好放在了上衣口袋里。那天晚上,爷爷还是坐在前的台阶上抽旱烟,只是眼前却少了那个忙碌的人。那时我才知道,没有菜干香的烟草味是那样的苦。那天晚上,爷爷也没有抽第二遍烟,我看到他将烟杆磕了两下向前递了出去,怔了片刻,又沉默地收回了烟杆,转身回到了里。
如今,爷爷也走了,空置了下来。旧时的摆设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没了生气。针线篮子也还在炕沿上,那双奶奶没有纳完的千层底安静地躺在里面,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还在那个时候:奶奶在炕上纳鞋底,爷爷在厅里写字,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又去各忙各的。
如今站在前,墙还是灰的,瓦也还是红的,但台阶却再也不发光了,小屋檐也生了厚厚一层苔。屋前爷爷奶奶曾一同侍弄的小花圃里,野草在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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