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期盼的目光，到底，在盼着什么呢？

——题记

暖光轻轻点点地跳跃在燥热的空气里，妈妈紧紧牵着我的手，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是冥冥中的注定吗？年幼的我，与幼小的兔——回头的瞬间，目光就这样撞上了。我愣住，顿时停了脚步。它蜷缩在笼子里，头紧贴着前方的铁丝，脸上的白毛被压成均匀的条块，红通通的眼睛望着我。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期盼？在这狭小的笼中，亦或是外面的人群，又有什么可期盼的呢？妈妈的询问声响起，我指指兔子，向她投去期望的目光。小小的兔子趴在我的怀里，柔软的，有些温热——一颗生命的希望，在我怀里呼吸。

我不知道那只兔子最后的结果，它被送回老家，从此与我断了联系。兔子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是我十岁那年，父亲不知从哪里拉回了一批兔子，种兔，养殖用的。

仿佛从那个时候开始，兔子在我的观念中变成了商品。一条条生命被放在了名为兔价的天平上称量，要将它们的价值充分利用。活着，或以成兔的身份卖出，或以种兔的身份留下，继续繁殖，直至老死。死了，或被剥皮吃肉，或被直接丢弃，腐烂的身体上方盘旋着嘤嘤嗡嗡的苍蝇。我记得那间挂着兔皮的小屋，一条条筒状的外翻着的皮沾满了盐粒，屋里透不过一丝阳光，即使是在白天，也阴森森的。

我很少再去观察兔子的眼神，因为我知道那只会是茫然、惊恐，与不知所措。被穿着皮夹克的贩兔人拎着耳朵扔到机动车上，它们又能期盼些什么呢？

直到那一个新年的夜晚。月光似水，在静谧的空气中流过，缓缓地流淌在庭院里。我在院中慢慢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兔笼旁。忽然，一只兔子熟悉的眼神吸引了我——它仰头望着月亮，呆呆的，在守望。

它的呼吸轻轻的，耳朵微微颤动，绯红的眸子中似是泛着水光。它的心中在想着什么，又在盼望些什么？是看到了嫦娥怀中的玉兔吗，不然怎会露出这样充满期望的眼神？

寥廓的天际间，仿佛只一个看似孤单的身影——它仰着头，淡淡的月光下，伴着淡淡的影子。

许多年过去，父亲去了南方，远在祖国大陆的另一端，一年里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时常趴在窗前眺望远方，朝着父亲的方向。也总是会想起曾经那只在月光下守望的兔子，想起当时未懂，现在却依稀懂得的那份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