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我找了这个地方多久,我只记得,当我真正来到江南时。它正如书中万卷所描摹的哪样,繁华熙攘。
我站在这真真实实的土地上,突然又觉得有些不真实,如有人按诗词上的字字句句描出一幅画来。如期待中的,仿佛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它知道我的到来,知道这个虔诚的信徒。
我就这样寻着江南的气息,走到了书中静逸的古街长巷,青石板铺成的路,岁月流淌的石墙,被历代的诗篇在身上绘上黛青色的笔墨,有生命的,漫过墙根墙面,又描上石阶。
静默踏过,想起那些说书人曾经讲过的凄婉情歌,一切宛如历历在目。这的锦绣高楼是不是曾经住着位钟灵毓秀的姑娘,那边的阁楼里,是不是住着一位意气风发的书生?
那书生是否在偷偷望过姑娘的窗,低眼笔墨都温柔;那姑娘是否悄悄吟过书生的词,垂眸眉目都温婉。我走过一块字迹已经模糊不辩的石碑前,突然驻足,看着那沧桑的石碑,心中涌起酸涩。像是沧海桑田后已经被遗忘的岁月,像是刻骨铭心后已经淡去的追忆。
这曾经是不是有位诗人,挥笔书下,诉他的失意,诉他的知己难寻,闲人何觅。
早有“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的钟子期和伯牙。高山流水的佳话,被世人传唱千万年,皆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心中刹时无比怅然,涌起无限唏嘘,指尖不禁覆上石碑,石碑透着无数月光细雨撒下的清冷。我想起了纳兰那一句“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指尖微颤。
我忽的,听到了丝竹声,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袅袅回旋,悠悠如梦。随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牵着我,寻着歌声走去。
它牵着我踏上了一座石桥,彼时,烟雨恰至。
似是天空飘下一层轻纱,笼过山岗掠过行人的发稍又给衣袂染上露色,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像是国画的淡墨徐徐晕开。蓦地,有雨吻在我的眉心,凉意漫开,带着春特有的草香,和这江南独有的诗意。一点点在丝竹声中晕开,描摹勾勒,最终整个世界都如浸了墨色。我看到远处深黛的山,我看到桥旁依依垂柳,低着眉,抬起柔软的指尖拂过微风。除了温柔我想不出更贴切江南的词。也许江南就是这样,无论是雨或是湖水亦或是在这淫雨霏霏中的山、树、烟、雾、阁楼都透着这世界最绵长最难忘的温柔。
我撑开油纸伞,望着犹如瑶池仙境的雨色,升起一种庆幸又欣喜的感觉。
这就是江南啊,我魂牵梦绕的日夜思念的江南。曾经在梦里来这个地方无数次,无数的在梦里走过烟雨氤氲的石桥,踏过细雨绵绵的石巷,无数次在石巷的尽头回眸,无数次在石桥上眺望。今天啊,终于找到了。我撑着油纸伞,沿着丝竹声寻去,一路雨在石桥上洒下种子很快又开出一朵朵晶莹的小花。
待烟雨拨开,映入眼帘的是桥边静泊着的一叶扁舟。风荡过,舟边泛起淡淡波澜。我踏上扁舟,拿起船桨,划向湖心,那一丛翠绿。桨声缓缓,浮萍向两边退去,水藻在水波中轻舞,天上的纱笼下来,又变得似幻非幻了。涟漪层层,随着竹桨声,似是要漫到天边去。
幽远神秘的丝竹声与桨声在烟雨中汇合,交织,然后一切都那么的恰到好处,这是一支绝美的情歌。是江南给天地的,是江南给知己的,是江南最温柔的歌。我终于划到湖心,那片翠绿完完整整呈现在我眼前,那是一丛翡翠,绿得让人心颤。我抬手轻轻拨开划向翠绿更深处,一枝红莲静默而立,像是穿上嫁衣的新娘,优雅又端庄。静静的等着你,去揭开她那神秘的面纱。
我终是向她划去,望着那团烈火似的红在手中燃烧,燃尽这江山的颜色,在世界的褪色中愈加艳丽,火焰中有江南的柔情。我依旧撑着竹桨向烟雨升起的地方划去,那丝竹幽幽声还在继续,云雾渐渐漫开,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只感觉丝竹声近了。
忽然的,一声清亮的琴音划破了天光烟雨,拨云而来,取代了丝竹,却只是一声便哑然而止。我看到除开云雾的天边有一幅画卷铺展开来,画的是江南。我突然感觉身体变得无比轻盈,飘了起来,飞向那画卷。再睁眼,看到的却是眼前铺着一张真真正正的画,画上的烟雨江南正繁华熙攘。
原来我还是没有到江南,从未到过江南,窗外寒涔涔。唉,江南,江南,不过痴人南柯一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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