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什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经常地,望着树巢里翼几刚丰的小鸟,奋力地挥动着翅膀;试图飞向更高更远的天空;凝视着天空飘乎不定的白云,我会突然流泪。我不喜欢世界任何有颜色的东西,我只喜欢水,同时,也会想起那个如水一般的女孩。她是我的好朋友,几年前就死了,死神过早地夺走了她的生命,如果可能,我希望时间永远停在那一刻,那痛苦、无赖的一刻。
地球永远不会停止转动,时间永远不会停止,人都是会死的,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她叫轩影,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我与她一起上学放学,正当我与她共度美好时光的时候,在一次体检的时候,轩影被查出患了白血病,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我想躲避这个事实,但却不能。我不想那个花一般的女孩从我身边永远地消失,我试图抓住她那流星一般转眼即逝的生命,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被岁月侵蚀的他,一天比一天无神,她不在是那个生龙活虎的花季少女,俨然变成一个未老先衰的老太太,瘦骨嶙峋,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永远吹走,永远不再回来。每当我有了休息日,我都会去看她,看她那苍白如纸一般的面孔,看她冰冷的躯体,我的心真的好痛,我不能挽留住她,哪怕一点点的能力都没有,我只能让她在生命的最后度过快乐的时光,她说她足够了,这被子有一个这样好的朋友。她开始的时候,只需要吊水,瓶中的药水一滴一滴,滴在她的身体里,也扎在我的心里。
二
现在是冬天,天气仿佛要把人冻死在这寒冷的冬季。放假了,我怕轩影会冷,带了许多暖衣给她,妈妈没有阻拦,她知道我与轩影的感情,爸爸不在乎,妈妈根本不阻拦我做任何事情,我想就是我把家里所有的东西拿给轩影,她也不会反对。我带了轩影过去爱吃的松软的面包,骑车去514医院,在我的记忆里,我上次去看她是两个月前,那时快期末考试了,老师每天都把我们留到10:30,骑车从学校到医院要一个小时,我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力气。
不知不觉,我已经到了医院,不过这次医生没有带我去普通病房,而是去了特殊护理房。轩影的病情时好时坏,全身上下皮包骨头,一动不动,只有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依然美丽,却多了几分苦楚,见到我,她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她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举起来,但后来又放弃了,她太虚弱了。她明显比上次瘦了很多,半睁着那双大眼睛,渴望,又无奈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似乎在乞求什么。然后缓缓开口了:“梦忧,我不想死,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你还答应过等我们十八岁的时候,带我去看海,梦忧……”我望着天空,一群北归的大雁飞过,泪悄然划落。
夕阳如残血从窗户透入病房,金色的余晖漫过躺在床上的轩影,她好像又变回了曾经那个花季少女,清纯、可爱。“轩影……”我失声痛哭。轩影挥了挥手,似乎想拭去我脸上的泪水,却又无力举起来,只能重重地放下来。“别哭,梦忧,我不是还没死吗!我答应你,一定撑到十八岁,陪你去看海。”轩影安详地看着我,我含泪点点头。天渐渐黑了,病房的白炽灯自动亮了,惨白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她又成了若不惊风的病人,仿佛比白天还要瘦小,我为她盖好被子就悄悄离开了。
走出病房,我靠在墙上,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我冲出医院,才发现外面已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冲向小巷,任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是泪。
三
那天我回家时,妈妈看到我脸上的泪痕,怕我的情绪会影响学习,于是让我不要总是去医院,温文而雅的母亲第一次不理解我,我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伤心妈妈对自己的不理解。但后来,我想通了,我安下心来学习,一定要让妈妈看到,我的成绩绝不会受到影响。
春天来了,天气又暖和了,百花盛开,生机勃勃,我背着书包,充满活力地去上学,当天的开学考试,我考了好成绩,当晚,刚放学,我就去了514医院,看望轩影,轩影又瘦了许多,她那张死气沉沉的面孔与外界的生机很不和谐,就好像与外界隔绝了。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忧怨,似乎认为我把她忘了。我说,我怎么能忘记你呢!妈妈怕我影响学习才不让我来。她的眼睛一亮,笑了笑说:“我不怪你!”她瘦的似乎只有一副骨架,头发也几乎掉光了,原来清秀的她现在显得可怜,不堪一视。她虚弱地爬起来,把枕头翻开,拿起一张剪纸,颤抖地捧到我面前,然后摊倒在床上。我接过剪纸,只见一张火红的纸上,剪着五个艺术字:永远是朋友!我的声音有些哽咽:“轩影,你一直在练剪纸吗?”“是啊!只有剪纸能使我全神贯注,忘掉病痛!”望着那精美的剪纸,我明白她是在尽全力剪这幅作品,想象着她用无力的双手紧握剪刀的样子,我的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窗内耀眼的灯光使玻璃瓶一闪一闪地发着刺眼的反射光,躺在床上的轩影宛如一个灵魂出壳的躯体,苍白无力,如纸一般空荡。我不想面对她,我希望黑夜永远把我吞噬,我有一种很强的负罪感。春天,好可怕。
淹没在水一般的黑夜中,我的心沉重着,那死人一般的轩影让我不寒而栗。我不希望她死,可是,我似乎太渺小了。
四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望着密密的雨丝,牵连着我对轩影的牵挂与担心。她怎么样了?
天气渐渐热了,春天不知不觉地隐没了,夏天到了。在这期间,我也经常去看轩影。她变可一天比一天苍老,仿佛历经沧桑的老妪。暑假,我穿着连衣裙去找她时,她病的更重了,她戴上了辅助呼吸的仪器,输着液。我惊呆了,没想到几个星期没见,她竟病到这步田地。我的心猛地一阵发紧。她安详地闭着眼睛。医生说,轩影的病情恶化了,可能熬不过这个夏天了。炎热的天气让我浑身不自在,望着一动不动的轩影,我希望她能熬过夏天。她的眼睛睁开了,昏迷了几天的她终于醒了,窗外的一缕艳阳刚好照在她身上,护士来了,安顿了一下她,又走了,因为她明白这种病人是救不活的。轩影痛苦地望着我,“梦忧,我也许不能活下去了,我快死了,我不能跟你去看海了,我好无奈,请原谅我。”“不会的,你会活下来,你能撑下来。”“别说了,我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她说的极为平静,没有了往日的激动,已经把生死置身度外了,我哭了,泣不成声。轩影安慰我,但自己流泪了。
那晚上,我陪了她整整一晚上,她的脸仿佛只有骨头,光洁的头顶是那么的刺眼,白血病,曾经以为它与我很远,甚至无关,现在却发生在我身边,真真实实,让我措手不及。我想起了我的死对头灵风,他是一个出色的医生,但没有医好自己的病。“梦忧,我从小在山里长大,小溪、河流都见过,但惟独没有见过大海,既然我无缘见大海,那么就拜托你代我去看看吧,把我一生的心愿抛进大海。”轩影央求我。是的,轩影是一个从山里来的孩子,她没有父母,到了快上学的年龄,才被孤儿院收养。
我握着她的手,含泪点点头。她闭上眼睛不再看我,我悄悄离开了。
五
炎热的夏天渐渐退去,秋风袭来,秋天到了。
落叶匆匆,轩影的病更重了,心电图摆在床边,她已经进了重病监护室了。孤儿院的刘奶奶赶了过来,日夜守护,虽然轩影只在孤儿院呆了半年,可是孤儿院还是很关心她,她的一切医疗费,一半是学校募捐的,一半是孤儿院出的。轩影盖着雪白的被子,戴着辅助呼吸器,输着液,医生说她几天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血小板问题严重,她熬不过这个秋天了。我拉着她的手,对她我们原来欢乐的时光,我隐约看到她的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泪——她听的见,她竟然听的见!她俞发瘦小了,手上的经脉都很清晰。轩影的脸瘦削惨白,如死人一般,毫无生气。
我打算今晚留在医院睡觉,以便守护她。我做了个梦,我梦见轩影笑着向我招了招手,说:“梦忧,我很舍不得你,但我还是要走了,你珍重……”我叫着轩影的名字从睡梦中惊醒,我不希望这个梦变成现实,永远不要。回忆着梦魇,我好还怕,我不希望这是真的,不希望。
六
今天,轩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的精神很好,甚至有些反常,她可以自己坐起来,拿东西吃。我把昨天夜里的梦跟她讲了,她并不在意,说:“梦忧,你别担心,我不是好多了吗!”阳光很灿烂,轩影在生病的一年里笑了。“也许我快死了!”她笑着,突然这么说。“你在说什么!不许胡说!”我笑骂她。这整个白天,我们异常快乐,我第一次没有哭。
夜晚,天色渐黑,轩影的病情随着夜幕的降临而变坏,她在一次陷入昏迷。我的心一阵发紧,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半夜,轩影突然醒了过来,她断断续续地对我说:“梦忧,别……别……忘了,我对你说……说过的……话,答应……答应我,替……我看海!”我拉着她的手哭了,她闭上了眼睛,手从我手中滑落,心电图成一条直线,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我的悲痛在瞬间凝固,她死了,这不可能,我不信。
七
冬天来了,轩影出殡那天,天飘起了鹅毛大雪,孤儿院的人都来了,大雪掩盖了她的灵板,却覆盖不了她远去的灵魂,我的泪凝固在眼眶里。
第二年春天,我带着轩影未了的梦想去了海边。“轩影,你放心,我会圆了你的梦的。”一只海鸥飞了过来,我瞬间明白,大海的生机犹如轩影那渴望自由的心灵,一沉一浮,自由自在……
那只雏鸟依然尽力地飞翔,它渐渐轻松自然了起来;白云依旧变化无常地飘在湛蓝的天空中,溪水仍然自由自在地向远方流去……轩影死了,但我相信,她在我心中永远不会死去,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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