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编辑部里时常会迎来几个来参观的读者,却很少有注意到我桌上插的那朵花。第一个注意到它的,是一个白裙女孩。 “这是啊。”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和年轻的面孔所不相符的。 “是啊,你认识它?”我不动声色,企图打开话匣。 “一朵伤心之花……”比起说话,我更觉得她是在叹息。 “怎么这么说呢?” “它的花语是无望的爱,无望啊……唉,无望……” 我有心想当一回知心姐姐,可是无奈女孩转身离去了。我把目光从那个落寞的背影上转到了花上。伤心吗?伤心,也不伤心。(二) 去年的夏天,我去一个偏远的小镇旅游。一不小心和大部队走散,倒有了段不寻常的经历。 那个小屋门前种这几株花,我那时已是口干舌燥两腿发软,便上前去敲门。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小屋的主人不是个如花般的姑娘,而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老人也爱美,也拥有一颗年轻的心,我想。 老太太很健谈,也许是太久没有人拜访的缘故吧,总之,她和我说起了她年轻时候的故事。 她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她刚摘了束花,走在小路上,那天天空很蓝,空气也新鲜,嗅一嗅能闻到泥土的芬芳。她闭上眼,想让嗅觉变得更灵敏,却不曾想差点撞到了人。呀,对不起!那人只是笑笑,你喜欢呀?她慌乱地点点头,心扑通扑通的跳。很美,那人没头没脑的赞了一句,不知道是说花还是说人…… 他只是来做生意的,终于还是要走了。她哭了,他轻声安慰她,梅,等我回来,回来我娶你。他眼眸里的温柔,让她止住了泪水;他声线里的坚定,让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 那么,他呢?我仿佛预见了后面故事的悲哀。 “……他走后,再也没回来……” 果然…… “那你……?” “我一直在等,并且还会一直等下去。” 我愕然,“也许……” “他会回来的!他说他会回来的,眼神不会骗人。” …… 或许,梅阿婆的等待是无望的,但是心中饱含着爱,那便是永恒。 我把老太太的故事写了下来,在结尾如是写到。 那个白裙女孩……会看到吧?毕竟,她是我们的读者。(三) 我没有等到那个女孩,却有一个出人意料的收获。 我收到一封读者来信,信里也讲了一段故事。 在海峡的那边,有一个老人,他总是朝着大陆的方向叹息,子女们知道,老人是想叶落归根。在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中,老人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精神也大不如前了。后来,两岸之间终于架起了沟通的桥,可老人却只能终日躺在床上了,他朝着大陆的方向,老泪纵横。再后来,老人开始分不清儿子和孙子了,他还是爱朝着大陆的方向看,不再流泪,只剩下茫然的执着。有一天,老人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大叫道,梅,梅!他拉着孙子的手,一定,一定要把我带回去,我要葬在大陆,和梅一起,铺满……去大陆,去大陆!孙子知道,老人的清醒是回光返照,哭道,爷爷,梅是谁啊?梅,梅在大陆,她在等我,等我回去娶她…… 我先是感动,继而愕然,这位老人就是梅阿婆在等的人吧…… 我凝视桌上插着的桔梗,梅阿婆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他会回来的,眼神不会骗人……(四) 几天后,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来到了编辑部。朝着我,不,是朝着我桌上的走了过来。 我请他坐下,他自称是老人的孙子。老人是被国民党抓去的壮丁,蒋介石政府倒台时,他也被带到台湾,在归乡无望后,最终在当地成了家。 他告诉我,前不久,老人去世了,遵照老人的遗愿,带着骨灰来到了大陆。可是老人临终前没有说清楚具体地址,他也只得茫然地寻找着老人口中的梅。 我向领导告了假,和年轻人一起去故地寻旧人。 老天爷又开了个玩笑,梅阿婆的小屋还在,梅阿婆却不见了,不远处多了个坟包。 我轻叹一口气,眼角湿了。她终究没等到。 我们把老人的骨灰葬在坟包的旁边。生,不能相伴;死,终得共眠。我为他们的坟前献上梅阿婆生前种的,了了老人的心愿。 “你知道桔梗的花语吗? “我知道,”我想起白裙女孩的话,“是无望的爱。” 他摇摇头说,“不对,是永恒的爱,就像这样。”(五) 我回到编辑部时,发现信箱里多了封信 。是那个白裙女孩的。 等待也许是无望的,但是心中饱含着爱,那便是永恒。的另一个花语,是永恒的爱。谢谢你。 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却确信她的花季不会如从前那般低沉了。 我把桌上的轻轻握在手里,无望与希望只在人的一念之间,爱,是真真切切地永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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