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老伴几个月前去世后,李老汉便被儿子接到了城里住。“爹,您快把拖把放下吧,一会儿有保洁呢,您可别累着了。”“爹,您今晚想吃什么啊,我给您做。您就躺在沙发上看会儿报纸吧。”“爹,您在家里呆了一天闷了吧,我陪您去楼下散散步吧。”面对儿子儿媳无微不至的照顾,本该感到欣慰的李老汉却感到十分的不适应。忙碌了大半辈子,像陀螺一样连轴转的自己突然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让李老汉那颗操劳了几十年的心始终放不下来。终于,一年熬到了头,李老汉也迎来了第一个在城里过的年。眼瞅着年关将至,儿子儿媳却都还忙于工作,家里的年货也都一点还没来得及置办,李老汉再也坐不住了。大年二十九,清晨,趁着儿子他们还在睡梦中,李老汉赶忙来到了当地最大的农贸市场。“诶,老板,麻烦你给我挑一块最好的肉!我要回家给孙子做糖醋里脊呢。”“呀,这条鱼真不错,又大又肥,给儿子做红烧鲤鱼一定正合适!”……就这样,挑挑拣拣,来来回回,李老汉的双肩不一会儿便被爱的负担坠的酸痛。中午,李老汉刚踏入家门,“张大伯,我是小李。我爸在您哪儿吗?......那打扰您了。”言语声断,屋子里只剩下电话的嘟嘟声,静得吓人。“儿子,我回来了!爹今天买了点你们最爱吃的,看爹过年好好给你们露两手。”儿子猛然扭头,看到了手里紧紧攥着两大筐菜,脸冻得通红,却难掩笑意的父亲。“爹,您去哪儿了啊!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还顶着风出去啊?看您冻得,这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啊,快放下手中的东西坐下歇会儿吧。”不容李老汉回答,儿子又说“爹,我今年已经在酒店订好了,就不用您亲自下厨了。您就好好歇着行吗?别再这么操劳了。”“啊?!”李老汉懵了,他宁愿是自己听错了。他的笑容凝固了,脸色阴晴不定的变换着,还是应接不暇的那种,他没想到自己的付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李老汉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晚餐时,李老汉也仅是简单吃了几嘴,便又回屋躺了,可是却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深夜,头痛欲裂的李老汉在床上翻来覆去,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过,打湿了枕巾。恍惚中,李老汉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说道:“呀,怎么发烧了,一定是白天受凉了吧!”那温热的掌心、熟悉的味道、轻柔的动作,让李老汉觉得:这一定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老伴吧!于是,晕晕乎乎的李老汉赶忙抓着那双手,挤出一丝笑容,说:“老伴啊,你可回来了。咱们一家人终于又可以聚在家里,团团圆圆地吃一顿了。”“唉,您为什么非要坚持自己在家做饭啊,出去吃有什么不好的吗?”那个声音又问道。李老汉叹了口气,说:“那当然不一样了!老伴啊,这可是!老话说:‘游子归家,亲人团聚’。可现在连家都不回了,那算是什么啊。”言语间,那人将刚打好的湿毛巾敷在李老汉的额头上,并宽慰他道:“我就是怕您累着所以才在外面订餐啊。您都一把年纪了,也该享享清福啦。”或许是感受到额头传来的丝丝凉意,李老汉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喃喃道:“老伴啊,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跟儿子较劲,我就是想能有个机会,像往年那样,能给孩子们亲自做一顿饭。咱们一大家子人大年三十儿晚上能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着刚出锅的饭菜,聊聊天,谈谈心。那感觉,多好啊!唉,我的这点念想就这么难实现吗…”待李老汉熟睡后,心情复杂的儿子轻轻地从房间里走出。那晚,李老汉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儿子把预定的饭取消了。大年三十,中午,睡醒了的李老汉刚要起身,便惊醒了趴在床边打盹的儿子。看到老爹状态似乎恢复得还不错,儿子长舒了一口气,“爹,您昨天晚上发烧了,说了一夜的胡话,可吓坏我了。我去把午饭给您端过来,您吃完了就好好躺床上休息吧,别想那么多了行吗?”一想到昨天儿子说的话,李老汉的心里便不是个滋味,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吃了两口饭,便又背对着儿子躺了下去,几丝泪水偷偷从眼角滑落。然而,不知何时,打盹中的李老汉竟闻到了熟悉的香味:这可是里面最重要的红烧鲤鱼的专属味道啊!与此同时,儿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爹,快起来吃饭吧,大家都在等着您呢!”来到餐厅,李老汉只见烧茄子啊,蒜台炒肉啊,糖醋里脊啊这些简单却又无比熟悉的佳肴摆满了桌子,而正中间的正是那道他念念不忘要做给儿子吃的红烧鲤鱼,在灯光的照射下,赭红色的酱汁泛着柔亮的光泽,如同一块美丽的琥珀。再一抬眼,贤惠的儿媳正笑盈盈地站在桌前为自己拉开座椅,活泼可爱的孙子也跑过去拉着自己的手,说:“爷爷,爷爷,快坐下来吃饭吧。”窗外,橘黄色的烟花在新年的夜空盛开,耀眼的光芒与远处几家错落的灯火交相呼应,好似那跳动的火苗,温暖着每个人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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