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撩过思绪的眉梢,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桩桩件件,带着丝丝清甜的槐香,萦绕心间。
四月的槐花初绽蕊,高高低低的枝条上簇满米白色的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宛如一树洁白的诗句。有的羞怯地半开半闪,有的恣肆地展鄂吐蕊,洁白如玉,花絮成串,从斑驳的石瓦墙上探头向外看,无需人工雕琢,自有一番风景。日上三竿,炽热的阳光透过槐叶缝隙,在地上形成大大小小金黄色的光斑。满院都沉浸在清甜的、淡淡的槐花香里,惹人迷醉。
我带着表弟表妹手脚并用地爬上槐树,迫不及待地捋一把初绽蕊的槐花放进竹篮里,被长长尖尖的槐树枝丫上的尖刺割破手也浑然不觉,左右不过一道口子。而打下的鲜槐,被外婆取少半晾干,捣碎洗净后,和着面粉放锅里一蒸,俨然成了一道解馋的孩子们的零嘴。剩下的一多半都做了让人垂涎三尺,香喷喷的槐花糕。我们守在厨房看外婆大显身手,奈何她怕“馋鬼们”偷吃,只让我们在门口看。外婆先将槐花去蒂洗净,扭干水分后细细捣碎,和上早已蒸好的团状的米团子,均匀抖好,放入屉笼蒸。香气便溢满了整个院子。拿出来放在瓷盘上放凉,冰凉糯口,又有一缕似有似无的槐花香,撩得你喜悦万分,又难以开口。
又是一年四月,青绿的麦田多半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消逝不见。院子里那棵大槐树花期快过,外婆却在认真地打折残存的槐花。不知何时,我高过精干的外婆,她满头黑发早已被槐花染白,一如岁月滴入辽阔无际的时间的汪洋,惊不起一轮连衣。刺眼的阳光使外婆眯起了眼睛,仍努力地在片片槐叶的间隙中寻找残余的香甜的槐花,使劲挥动竹竿,却只打下了不到半篮的槐花。外婆叹息:“人老了,打得费力;树老了,开不动花喽!”
风一吹,呼啦啦清唱起来,槐花扑簌簌落下,我像童年一样,捡起花瓣贴在外婆的脸上。外婆笑了却不知何时那褶皱的皮肤叠满了眼角,那慈祥的脸上布满了黄斑。我缓缓地坐在外婆旁边,陪她看天上云卷云舒,时光在指缝中溜走。我与外婆那么近,却又似乎远远地把她老人家甩在后面老远的地方,为什么呢?
走吧,走吧!和外婆走过这段被时光剪得细碎的岁月,将仅有的美好回忆酿成一杯酒,饮下它,是否能永远陶醉在和谐的记忆里?我不知,默默走开,眼泪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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